晨曦微光,吝啬地透过破庙坍塌的屋顶,在弥漫着尘埃与腥臭的空气中投下几道苍白的光柱。光柱中,无数细微的尘埃无声地飞舞,如同那灰烬之海残留的幽灵。
陈七童瘫在冰冷湿滑的石板地上,瘦小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心口那片魂灯破碎的虚空,依旧冰冷空洞,每一次搏动(如果那还能称之为搏动)都带来灵魂被撕裂的抽痛。但就在刚才,那枚紧贴皮肤的阴佩,在晨曦微光拂过的刹那,传递来一丝微弱却温润的暖流,如同投入冰窟的星火,强行维系住了心口那点即将熄灭的魂灯残芯。
它没有修复,没有壮大,只是……吊着。吊着这口来自幽冥、历经磨难的残魂,不让其彻底坠入永恒的黑暗。
“呜……呜呜……”
压抑的、劫后余生的抽泣声,在角落的瓦砾堆里断断续续地响起。小姐——那个粉雕玉琢此刻却如同受惊小兽般的女孩,蜷缩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小小的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颤抖。华丽的锦缎衣裙沾满了污泥、黑血和泪痕,被撕破的领口露出雪白脖颈上青紫的掐痕,触目惊心。她那双蓄满泪水的大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瘫倒在地的陈七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茫然,还有一丝无法言喻的、混杂着感激的惊疑。
这个突然出现、如同地狱爬出来的厉鬼般满身伤痕、气息阴冷的男孩,用难以想象的方式,杀死了那个扭曲恐怖的怪物,救了她。他看起来比她也大不了几岁,可那双眼睛……冰冷、疲惫、沧桑,仿佛沉淀了千年的幽冥寒潭,完全不属于一个孩子。
陈七童艰难地转动眼珠,冰冷的视线扫过小女孩。她的恐惧如此真实,如此鲜活,带着人间烟火的气息。这气息刺痛了他麻木的神经,也让他心底深处某个早已冻结的角落,极其微弱地松动了一下。阿阴……也曾是这样看着他,带着依赖,叫他“哥”……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和喉头的腥甜,试图撑起身体。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尤其是麻木的右腿膝盖,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块,完全不听使唤。背部肩胛骨那两道深紫色的狰狞疤痕,更是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齿缝间挤出。
这细微的动静却如同惊雷,吓得小姐猛地一哆嗦,往后缩了缩,眼泪流得更凶了,却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哭出声。
陈七童放弃了起身,只是用尽力气,将沾满泥土和血污的手,伸向腰间那枚温润的阴佩。冰凉的触感传来,带着一丝微弱的、同源的气息,让他混乱的心神稍定。他需要时间,需要恢复一丝力气,哪怕只是能站起来离开这里的力气。这片破庙,残留着祟物的怨念和血腥,绝非久留之地。
就在这时——
远处,隐隐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和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火把摇曳的光影,正快速朝着破庙方向移动!
“小姐!小姐你在哪?!”
“快!声音是从这边传来的!”
“老天爷!好重的血腥味和阴气……”
是这小女孩家里的人?他们终于循着动静找来了!
小姐听到熟悉的声音,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呜哇——!李嬷嬷!张管事!我在这里!有鬼!有鬼啊!是他……是他救了我……”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手指颤抖地指向地上的陈七童。
急促的脚步声瞬间逼近!火把的光亮猛地涌入破庙残破的大门,驱散了部分阴暗,也照亮了庙内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满地腥臭的黑血和碎肉,被撕碎的腐朽木门,以及角落里蜷缩哭泣的小姐,和那个瘫倒在地、满身血污伤痕、气息奄奄的陌生男孩!
“小姐!”一个头发花白、面容焦灼的老嬷嬷带着几个手持棍棒、火把的壮硕家丁率先冲了进来。老嬷嬷一眼看到角落里的小姐,老泪纵横,踉跄着扑过去,一把将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紧紧搂在怀里,心肝宝贝地叫着,上下检查着。
“天杀的!这是……这是什么东西?!”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张管事)脸色煞白,看着满地狼藉和刺鼻的腥臭,胃里一阵翻腾。当他目光落到陈七童身上时,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这孩子……太诡异了!
瘦骨嶙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从未见过阳光。身上只有一件破烂不堪的粗布短褂,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了新旧交叠的伤痕:有深可见骨的爪痕,有暗沉发黑的仿佛被火焰灼烧过的烙印,有浅淡的、如同灰烬侵蚀的诡异印记,还有刚刚撕裂的、正渗着血珠的新伤!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背上那两道深紫色的、如同巨大蜈蚣般盘踞的狰狞疤痕,在火把的光线下,仿佛还在微微蠕动!
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神。那根本不是一个孩子的眼神!冰冷,死寂,疲惫,深处似乎还跳动着一点令人心悸的暗红余烬。他就像从坟墓里爬出来、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厮杀的……幼小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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