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般刮过陈七童的脸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体内翻腾的气血和灵魂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与刺痛,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感知。他像一头被猎犬追逐的受伤幼兽,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和对路径的模糊记忆,在漆黑一片、如同迷宫般的王府后院中亡命奔逃。
右腿膝盖处的麻木感早已被撕裂般的剧痛取代,每一次落地都仿佛有钢针扎入骨髓。强行引动寂灭本源的反噬如同冰火交织的毒焰,在他经脉中乱窜,所过之处,带来冻结与灼烧的双重痛苦。心口的魂灯残芯更是光芒黯淡到了极点,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只留下那片永恒的冰冷虚空。
唯有腰间那枚阴佩,依旧紧贴着皮肤,传递着一股股虽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温润凉意。这股凉意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抚慰着他狂暴的气血,勉强维系着魂灯残芯最后一丝星火不灭。陈七童能清晰地感觉到,阴佩在经历了方才那短暂的爆发后,其内部原本如同呼吸般律动的能量变得沉寂了许多,甚至连玉佩表面的那道细微裂痕,似乎都扩大了一丝。
代价巨大。
但他别无选择。
老王爷赵胤那沙哑冰冷的声音、斗篷下猩红的目光、以及那诡异莫测的骨铃和影缚之术,如同梦魇般烙印在他的脑海。还有兰芷苑井底那翻腾的血泥、沉浮的骸骨、以及那散发着吞噬与邪恶气息的黑暗漩涡……这一切都清晰地告诉他,这座看似破败沉寂的安阳王府,其下隐藏的,是何等恐怖与污秽的真相。
他不能被抓住。至少,不能在力量尽失、状态如此糟糕的情况下被抓住。
肾上腺素的飙升让他暂时压制了部分痛楚,求生的意志支撑着他瘦小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潜力。他专挑最阴暗、最偏僻的小径,避开任何可能有灯光或人声的方向。耳朵如同最敏锐的雷达,捕捉着风中传来的任何一丝异响,眼睛在极致的黑暗中努力分辨着障碍物。
有两次,他几乎与巡夜的家丁擦肩而过,都凭借着对危险的直觉和阴佩对自身气息的微弱遮掩,提前隐匿在假山缝隙或灌木丛的阴影里,屏息凝神,直到那昏黄的灯笼光和拖沓的脚步声远去,才敢继续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那间偏僻厢房的轮廓终于在前方的黑暗中显现。如同溺水之人看到了岸边的灯火,陈七童心中稍定,但速度却不敢有丝毫减慢。
他如同幽灵般滑到房门口,警惕地感知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异常后,才用颤抖的手轻轻推开房门,闪身而入,又迅速而无声地将门合上、闩好。
背靠着冰冷坚实的门板,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强烈的眩晕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他双腿一软,沿着门板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内脏移位的痛楚。冷汗早已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冰冷粘腻。
他挣扎着,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小的荷包,将里面最后一块已经有些融化的糖饴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口腔中化开,混合着血腥味,形成一种怪异的感觉,但多少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能量和慰藉。
他不敢在此久坐,强撑着站起身,踉跄着走到床边,几乎是摔爬上去的。他盘膝坐好,甚至顾不上处理身上可能留下的痕迹和草屑,立刻闭上眼睛,意识沉入体内,开始了最紧急的调息。
首先,是安抚那丝被强行引动、此刻仍在躁动反噬的寂灭本源。这力量源自幽冥凶器,暴戾而冰冷,若非他这具躯壳同样经受过幽冥重铸,恐怕早已被其侵蚀崩解。他引导着阴佩传来的凉意,如同最耐心的驯兽师,一点点缠绕、抚慰着那丝狂暴的能量,将其重新逼回腰部核心深处,强行镇压下去。这个过程充满了痛苦与风险,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
同时,他更要紧守灵台,将全部意志集中在心口那盏即将熄灭的魂灯残芯之上。阴佩的温养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如同微弱的烛油,艰难地维持着那点星火。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力量,不敢有丝毫浪费,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平衡着魂灯的稳定与自身意识的清明。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专注中缓慢流逝。窗外,天色由最深沉的黑,渐渐透出一丝鱼肚白的微光。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破旧的窗纸,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时,陈七童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吐出一口带着冰碴的浊气。
他依旧虚弱无比,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嘴唇干裂毫无血色。体内的剧痛和灵魂的疲惫感并未消失,但至少,那最危险的失控边缘已经被他拉了回来。寂灭本源重新沉寂下去,魂灯残芯的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像昨夜那般随时可能熄灭,而是稳定在了黄豆大小,散发着一种历经磨难后的、更加凝实的微光。
他缓缓睁开眼,冰冷的眼眸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倦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冷静与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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