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身体的锤炼也更加刻苦。每天都会花更多时间下地行走,甚至开始尝试一些简单的、调动全身协调性的动作,以适应这具残躯可能爆发的力量。右腿的麻木感在持续的药膏和治疗下,进一步减轻,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严重拖累他的行动。
他也在密切关注着王府的动向。通过李嬷嬷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以及他自己在白天有限活动时对下人神色、巡逻规律的观察,他感觉到王府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愈发汹涌。巡逻的家丁明显增多,而且神色间带着紧张。下人们之间的交谈也更少,气氛压抑。偶尔,他能看到张管事行色匆匆地往来于前院与内院之间,脸色凝重。
而那个叫小翠的丫鬟,自那日后,陈七童再未见过她出现在自己附近。是李嬷嬷的嘱咐起了作用?还是……她背后的存在,也因为那夜的变故而暂时收敛?
这一日午后,陈七童刚刚结束一轮调息,正准备拿起竹篾练习一个新的符文结构,房门被轻轻敲响。
“陈公子,老朽孙济世,前来复诊。” 门外传来孙大夫那清癯平和的声音。
陈七童目光微凝。孙大夫这个时候来……他放下竹篾,整理了一下衣袍(虽然依旧破旧),沉声道:“孙大夫请进。”
孙大夫推门而入,依旧背着那个药箱。他先是仔细打量了一下陈七童的气色,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陈七童恢复的速度,超出了他的预期。
“公子气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看来药石见效,自身调养也得法。” 孙大夫一边说着,一边像往常一样,示意陈七童伸出手腕诊脉。
陈七童配合地伸出手。当孙大夫的手指搭上他腕脉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孙大夫的指尖微微一顿,随即,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探究意味的温和真气,试图渗入他的经脉。
陈七童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心念微动,魂灯残芯的光芒内敛,腰部核心的寂灭本源如同深渊般沉寂,同时,一丝微不可查的、混合了阴佩气息的凉意,悄然覆盖在经脉表层。
孙大夫的真气如同泥牛入海,只探查到一片混沌的虚弱与冰冷,更深层次的东西,却被那层凉意巧妙地隔绝了。他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松开,脸上露出沉吟之色。
“公子脉象……依旧虚弱,但混乱之象稍平,那股顽强的生机似乎壮大了一丝。真是奇哉……” 他收回手,看着陈七童,目光中带着医者的探究,也有一丝更深的东西,“公子非常人,老朽行医数十载,未曾见过如此奇特的体质与脉象。”
陈七童收回手,淡淡道:“自幼多病,体质特异,让大夫费心了。”
孙大夫笑了笑,不再追问脉象,转而说道:“听闻前夜府中不太平,似有宵小潜入,公子此处偏僻,没受惊扰吧?”
果然来了。陈七童心中了然,这是来探口风了。
“未曾。” 陈七童回答得简短干脆,“我睡得很沉。”
孙大夫点了点头,看似随意地说道:“那就好。王爷对此事颇为震怒,已下令严查。府中近日恐不太平,公子还需多加小心,若无必要,晚间莫要随意走动。” 他这话看似关心,实则带着提醒,甚至……一丝警告?
陈七童抬起眼,目光平静地与孙大夫对视:“多谢大夫提醒。我会注意。”
孙大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平静无波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拱了拱手:“既如此,老朽告辞。公子按时服药,静心休养便是。”
送走孙大夫,陈七童回到床边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床板。
孙大夫的试探,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位大夫显然看出了他的不寻常,但似乎并无恶意,至少目前没有。他的提醒,是出于自保,还是另有用意?
老王爷的“严查”,恐怕不仅仅是针对所谓的“宵小”吧?
山雨欲来风满楼。
陈七童感受着体内那丝在缓慢壮大的魂灯光芒,以及被镇压在核心、却仿佛随时可能再次咆哮的寂灭之力,冰冷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锐利如刀的弧度。
查吧。
他倒要看看,这座看似摇摇欲坠的安阳王府,到底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而他这条从幽冥爬回来的命,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拿去的?
夜色,再次悄然降临。王府的灯火,在沉重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寥落而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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