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最终,老者拉开了门,让出了通道。“老夫这儿规矩,不问来路,不管恩怨,只医伤病。诊金……看你造化。”
陈七童心中稍定,挣扎着迈过门槛,几乎是摔进了铺子内部。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混合着各种草药气味的热浪扑面而来。铺子很小,光线昏暗,只有柜台上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四周墙壁都是药柜,密密麻麻的小抽屉上贴着泛黄的标签。地上堆放着一些正在晾晒的草药和捣药的工具,显得有些杂乱。
这里,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属于草药的独立王国。
老者反手关上门,闩好。他走到陈七童身边,蹲下身,枯瘦的手指在他后背的伤口附近轻轻按了按。
“嘶——” 陈七童倒吸一口冷气,剧痛让他身体猛地一颤。
“阴邪入骨,伤及肺腑……能撑到现在,你小子命够硬。”老者语气依旧平淡,但眼中却多了一丝凝重。“这伤,寻常金疮药无用,需先拔除邪气,再治外伤。”
他站起身,走到药柜前,熟练地拉开几个抽屉,取出几样晒干的、形状奇特的草药,又从一个陶罐里舀出一些黑乎乎的膏状物,混合在一个石臼里,快速地捣碾起来。
陈七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警惕地观察着老者的动作,同时暗中调动魂灯碎钻那微弱的力量,对抗着体内肆虐的邪气。他能感觉到,这老者身上没有丝毫修炼者的气息,更像是一个纯粹的、经验丰富的医者。但这反而让他更加不安——一个普通老者,看到如此诡异的伤势,为何如此镇定?
“别瞎琢磨了。”老者头也不回,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沙哑地说道,“老夫行医几十年,这京城里里外外,稀奇古怪的伤见得多了。你这伤虽然邪门,但也并非无解。躺好,别乱动。”
很快,老者捣好了一团散发着刺鼻辛辣气味的墨绿色药膏。他走到陈七童身后,用一把竹片挑起药膏,毫不犹豫地涂抹在那狰狞的伤口上。
“呃啊——!”
药膏接触伤口的瞬间,一股如同烈火灼烧混合着万蚁啃噬的剧痛,猛地爆发开来!陈七童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那药膏仿佛活了过来,与侵入他体内的阴寒邪气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发出“滋滋”的声响,甚至隐约有淡淡的黑气从伤口处被逼出!
这痛苦远超之前!但陈七童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黑气的逸散,那股冻结他生机的阴寒感正在缓慢消退!
这老者的药……果然有效!
他死死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强行忍耐着这剥皮抽筋般的痛苦,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同溪流般淌下。
老者手法熟练而稳定,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口及其周围,又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好。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邪气已拔除大半,剩下的需要慢慢调理。外伤无碍,敷上老夫的特制金疮药,几日便可结痂。”老者看着几乎虚脱的陈七童,浑浊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你这娃儿,忍痛能力倒是不错。”
他转身又从药柜里取出一个黑瓷瓶,倒出两颗散发着清香的白色药丸,递给陈七童:“内服,固本培元。”
陈七童没有丝毫犹豫,接过药丸吞下。药丸入腹,化作一股温和的暖流,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和疲惫的灵魂,连魂灯碎钻的搏动都似乎有力了一分。
“多谢……老先生。” 陈七童沙哑地道谢,声音依旧虚弱。
老者摆了摆手,在一旁的破旧椅子上坐下,拿出一个旱烟袋,慢悠悠地点上,吸了一口,浑浊的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缭绕。
“谢就不必了,记得诊金就成。”他吐出一口烟圈,目光透过烟雾,落在陈七童脸上,“看你这样子,也不像付得起银钱。这样吧,伤好之前,你就留在这儿,给老夫打个下手,晒晒草药,捣捣药,算是抵了诊金和食宿,如何?”
陈七童心中一动。这正合他意!他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恢复力量,躲避王府可能的追查。这间破旧的药铺,看似不起眼,或许正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好。”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老者似乎对他的干脆有些意外,挑了挑眉,也没再多问,只是指了指铺子后面用布帘隔开的一个小角落:“那里有张旧榻,你先去歇着。天亮了,还有活儿要干。”
陈七童挣扎着起身,对着老者微微躬身,然后才步履蹒跚地走向那个角落。
掀开布帘,后面是一个更加狭小的空间,只放着一张硬板床和一张破桌子,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草药味。虽然简陋,但却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封闭感。
他瘫倒在硬板床上,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架。后背的伤口在药力作用下依旧传来阵阵灼痛,但那股阴寒的邪气确实被压制了下去。体内的暖流和魂灯碎钻的微光,正在缓慢地修复着他的伤势。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这难得的、短暂的安全。
窗外,天色渐渐泛白,京城苏醒的嘈杂声隐隐传来。但在这间破旧的药铺里,时间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
陈七童知道,危机远未解除。王府的追兵不会轻易放弃,他身上的秘密太多,这间药铺和老者也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但至少,他活了下来,并且找到了一个喘息之机。
接下来,他需要尽快恢复力量,熟悉这个新的环境,并想办法弄清楚这间“青囊药铺”和这位神秘老者的底细。
《幽魂养灯篇》的修炼不能停,对寂灭本源的掌控也需要进一步加强。
他握紧了怀中那枚温润的黑色玉简,冰冷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光芒。
安阳王府的债,他迟早要讨回来。
而现在,在这京城最阴暗的角落里,一条蛰伏的毒蛇,正在舔舐伤口,积蓄着致命的毒液。
新的棋盘已经铺开,而他,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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