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染坊内,灯火通明,空气却凝重得如同暴雨将至。
首战告捷的兴奋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三日後傩神祭擂台的沉重忧虑。百戏门与傩神教的联手,远超预期,方才的试探已显露出其底蕴深厚、手段诡异。真正的决战,必是雷霆万钧。
雷班主等人虽士气未堕,眉宇间却难掩紧张,排练时也多了几分急躁。顾砚秋默立一旁,擦拭着剑锋,眼神锐利如鹰,时刻感知着外界风吹草动。
景云岫静坐于角落阴影中,面前摊开着那张影州地图,指尖在傩神祭主祭台的位置反复摩挲,眸光幽深,不见波澜。她在推演,推演千面叟所有可能的手段,推演擂台的每一种变数,推演…自己手中所有的牌。
幽黑星火虽强,但反噬日重,不可久战。《大闹天宫》气势足,却需庞大场地与人员配合,在对方主场易受掣肘。新编的傩戏片段虽奇,终究是小术,难定乾坤。
她需要一张…能一锤定音、彻底击溃对方心神与信仰的底牌。
目光扫过染坊内那些简陋的道具,掠过雷火儿紧张却倔强的脸庞,掠过老乐师们沟壑纵横的面容,掠过那瘸腿傀儡师手中正在打磨的机关部件…最终,落在地图之上,主祭台旁标注的一处小字——“古祭坑”。
据传是上古先民举行血祭之地,阴气极重,寻常人靠近便觉心悸,被视为禁忌之所。
一个极其冒险、却可能出奇制胜的计划,在她冰冷的思维中逐渐成型。
“雷班主。”她忽然开口。
“夫人?”雷班主连忙上前。
“祭台附近,有一处‘古祭坑’,可知晓?”景云岫问。
雷班主脸色微变:“知道…那地方邪门得很,平日根本没人敢去!夫人您问这…”
“很好。”景云岫点头,“今夜子时,带我去一趟。”
“什么?!”雷班主骇然,“夫人,万万不可!那地方…”
“照做。”景云岫语气不容置疑,“顾砚秋随行。其余人,继续排演,尤其是《祈雨》一段,需再加入三段急鼓,鼓点要…碎如惊雷。”
众人虽不解,却不敢违逆。
子夜时分,月黑风高。景云岫在雷班主与顾砚秋的陪同下,悄然来到城郊那座荒芜的“古祭坑”。此地乃一处巨大的天然凹坑,怪石嶙峋,寸草不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腐朽与血腥气息,即便时隔千年,依旧令人毛骨悚然。坑底散落着一些风化严重的白骨与破碎的陶器,中央有一块巨大的、布满暗红色苔藓的黑色岩石,仿佛古老的祭台。
景云岫立于坑边,精神力缓缓铺开。果然!此地残留着极其浓烈且古老的怨念与死气,更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星痕”同源却更加古老精纯的冰冷能量波动!这波动极其隐晦,若非她身负“星核”与幽黑星火,根本难以察觉。
就是这里!
她纵身跃下坑底,径直走向那黑色祭石。越是靠近,那股冰冷能量波动越是清晰,甚至引动了她心脏空间内三枚“钥匙”碎片的轻微共鸣!
她伸出右手,指尖幽黑星火燃起,轻轻按在祭石表面。
嗡!
祭石猛地一颤,表面暗红苔藓迅速枯萎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扭曲诡异的古老符文!一股磅礴、冰冷、充满无尽死寂与岁月沧桑的能量洪流,猛地顺着她的指尖,冲入体内!
景云岫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身体剧烈摇晃,周身上下浮现出无数道幽蓝色的裂痕!这股能量太庞大、太古老、太暴戾!远超她目前所能承受的极限!
“夫人!”顾砚秋惊呼,欲要上前。
“别过来!”景云岫厉声喝止,咬紧牙关,疯狂运转幽黑星火与“星核”之力,强行引导、压缩这股恐怖的古老死气!她要将这古祭坑千年积累的阴煞死气,与幽黑星火融合,炼制成一种…足以震撼灵魂、破除虚妄的终极“武器”!
过程凶险万分,她的身体仿佛要再次被撕裂,灵魂在哀鸣。但她的眼神却冰冷如铁,没有丝毫退缩。
足足一个时辰后,祭石的震动才缓缓平息。景云岫收回手,踉跄后退一步,被顾砚秋扶住。她嘴角溢出一缕暗蓝色的血丝,气息虚弱,但眼中却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光。
成功了。她心脏空间内,那团幽暗星云之中,多了一枚缓缓旋转的、由极致压缩的古老死气与幽黑星火凝聚而成的…幽蓝色冰晶。其中蕴含的力量,足以在一瞬间冻结、湮灭寻常生灵的灵魂!
“回去。”她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满意。
次日,百戏门果然开始了行动。
先是官府差役上门,以“排查妖人、维护祭典”为由,强行搜查染坊,虽未找到实质证据,却借机威吓,带走两名学徒“问话”,气氛更加紧张。
接着,城中谣言愈演愈烈,甚至传出“染坊班主以童男童女练功”的骇人说法,引得百姓侧目,人心惶惶。
最后,傩神教一位有威望的“大守魂”公然发声,指责景云岫等人“亵渎傩神,必遭天谴”,并宣布祭典当日,将请“傩神真身”降临,铲除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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