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岫报出那味替代辅料之名,并简单解释其药性调和之理,言语平实,却句句切中要害,显露出对药性的深刻理解。
墨衡沉默片刻,道:“不错。允你入药坊学徒。但需知,百工坊内,谨言慎行,忠于‘黑塔’,不得有误。”
“是。”景云岫恭顺应下,心中却无半分松懈。她知道,这仅是开始。
她被安排住进学徒通铺,饮食简陋,活计繁重,除制药外,还需承担大量杂役。她安之若素,手脚麻利,于制药上更是展现出惊人天赋与稳定性,屡次超额完成任务,所制药物品质均属上乘。她谨记“藏拙”二字,表现优异却不逾越,对坊内诸多奇异设备与高阶技术,只以“好奇”之名偶尔请教,并不深究。
暗中,她凭借过人观察力与记忆力,飞速熟悉百工坊布局、人员关系、物资流转乃至守卫换班规律。她发现坊内等级森严,派系林立,且…似乎正在进行某种需要大量珍稀药材与能量的秘密项目。
她利用一切机会,悄无声息地收集信息:听学徒闲聊,观匠师神色,记药材流向…甚至一次协助搬运药材时,她敏锐地嗅出几味极其罕见、通常用于续接经脉、修复内腑的灵药,绝非普通止血散所需。
“黑塔”在秘密研制高等医疗?或与那“清道夫”有关?
她不动声色,只将信息默记于心。
一日,匠师墨衡忽然召集数名得力学徒,面色凝重:“内城一位大人物的亲卫练功岔气,经脉受损,需紧急调制‘续脉凝露’。此露炼制极难,火候稍有差池便前功尽弃。尔等协助老夫,务必成功!”
众学徒皆凛然,此露乃坊内高阶药剂之一,他们平日绝无机会接触。
景云岫被分派处理几味关键辅药,需以独特手法研磨至极细,对力道、频率要求极高。她凝神静气,手下稳如磐石,完美达成。进入凝练阶段,墨衡亲自操控一座复杂药炉,能量波动剧烈,炉内药液沸腾,需时刻调整火力与能量输入。
突然,炉侧一能量导管接口处发出一声细微脆响!一道裂纹出现,能量瞬间外泄,炉内平衡即将打破!
“不好!”墨衡脸色大变,欲强行稳住,却已不及!
众学徒惊慌失措,若药液报废,他们皆要受重罚!
就在此刻,景云岫动了!她并未去看那裂口,反而一步上前,指尖掠过操作台一角几块常用于临时降温的、性质寒凉的“冷凝石”,迅速投入炉底特定方位!同时语速极快道:“匠师!左三闸,逆旋半周!右一能量阀,增流一刻!”
此举大胆至极!冷凝石虽能降温,却可能引发药性冲突;擅自调整能量阀更是冒险!
墨衡一怔,电光石火间,竟下意识依言照做!
嗡…炉体一震,外泄能量被骤然改变的循环方式引导向投入的冷凝石!寒热激荡,白雾升腾!预想中的爆炸并未发生,炉内药液反而在一阵剧烈翻腾后,渐渐趋于稳定,药香愈发醇厚!
危机…解除了?
满室寂静,所有目光聚焦于景云岫身上。
墨衡死死盯着药炉,又猛地转向景云岫,眼神锐利如刀:“你…如何懂得‘逆流导引’之法?此法乃坊内不传之秘!”
景云岫心念电转,面上却露出些许“后怕”与“茫然”,低头道:“回匠师,弟子不懂什么秘法。只是…只是平日见匠师操作,依稀记得类似情况似乎…似乎可以热量相激引导能量…又见那冷凝石,想着或能中和…情急之下胡言乱语,请匠师恕罪!”她将一切推脱于“观察仔细”与“急中生智”。
墨衡目光闪烁,审视她良久,似在判断真伪。最终,他冷哼一声:“算你机灵。此次功过相抵,不得外传!”
“是。”景云岫垂首应下,背后却已渗出细密冷汗。她知道,自己引起了更大关注,福祸难料。
果然,事后墨衡虽未再提,却将更多重要任务交予她,甚至允许她查阅部分低级药典。暗中观察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探究。
景云岫趁机如饥似渴地吸收百工坊的医药知识,与她所学相互印证,医术肉眼可见地精进。她更是凭借过人记忆,将坊内所见各种设备结构、能量回路默默记下,于静思殿内反复推演。
期间,她数次感应到极细微的精神探查扫过自身,皆被她以幽黑海棠之力巧妙模拟出“疲惫”、“专注”等寻常情绪,悄然化解。
她谨记“藏拙”与“价值”四字,展现出足够天赋却又不至于惊世骇俗,于琐碎杂役中默默编织信息网络,于制药调配上精益求精,偶尔提出一两个无关紧要却实用的小改进,逐渐在药坊站稳脚跟,甚至赢得部分学徒的敬佩。
然而,她始终未忘文娱之本。
百工坊内劳作辛苦,氛围压抑。景云岫于闲暇时,偶尔会以炭笔在废弃草纸上勾勒几笔,绘些简单却生动的花草小兽,或哼唱几句悠远低沉的大景民谣小调(自然经过修改,抹去明显特征),舒缓众人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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