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果然不出所料,“三”执事麾下之人明里暗里使绊子。或是送来品质稍次的药材,或是在她调配时借故打扰,甚至有人试图窥探她静室内的动静。景云岫早有防备,或巧妙化解,或借墨衡之势弹压,自身行事更是滴水不漏。她甚至故意显露几分忙于应付、焦头烂额的姿态,麻痹对手。
就在宴席前夜,景云岫于静思殿内,终于完成了她的“秘密武器”——一套结合了异界共振符阵原理与现代声波概念、以特定序列频率发声的“凝香仪”。说是“仪”,实则仍是几个经过精心调整的音叉和共振腔的组合,但其产生的复合声波,却已远超此界寻常乐器的范畴。同时,她将“幻音花”汁液巧妙融入药液,使其更易与声波产生共鸣。
百工宴当日,“黑塔”底层一片灯火通明。宴设于一座依山凿建的巨厅之中,穹顶高阔,可望见外部模拟天光的幽蓝晶石。宾客皆是内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或袍服华贵,或气息深沉,彼此交谈寒暄,声浪低沉而充满威压。侍从穿梭,奉上珍馐美馔,气氛隆重而肃穆。
景云岫作为灵酝浆的调制主持,位置被安排在靠近宴席核心区域的一处偏厅,这里临时改成了调制工坊,数口半人高的玉瓮陈列其间,药液已进行到最后的凝香阶段。她一身银边匠师袍,神色平静,立于瓮前,周围有数名药坊学徒协助,亦有各方视线或明或暗地投来。
墨衡在一旁,面色凝重,低声道:“云岫,一切小心。‘三’执事的人就在对面。”景云岫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几位身着“三”系服饰的匠师簇拥着一面容阴鸷的老者,正是“三”执事本人。那老者目光如鹰隼,冷冷扫过景云岫和她面前的玉瓮。
时辰将至,厅内主座之上,一位气息最为渊深、身着紫金袍服的老者(应是“黑塔”更高层的主座)微微抬手,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吉时已到,凝香启瓮——”司仪高唱。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景云岫身上。
压力如山袭来。景云岫却深吸一口气,眸中一片澄澈。她上前一步,并未像众人预想那般取出什么奇异乐器或施展复杂手法,只是双手虚按玉瓮上方,指尖看似随意地轻弹挥洒,如同在虚空中拨动无形的琴弦。
实际上,在她袖中,那几枚特制音叉已在她精神力巧妙牵引下,以极细微的幅度高速震动!特定频率的声波,无声无息地透过玉璧,传入瓮中药液之中!
起初,并无异样。对面“三”执事麾下有人已露出讥诮之色。
但数息之后,离得最近的几名学徒率先惊愕地睁大了眼!那玉瓮之中的药液,竟开始自行缓缓旋转,中心处泛起细密如珠的气泡,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香气,初时极淡,如空谷幽兰,继而渐浓,似百花绽放,又隐有果木清甜与药草甘醇交织,层次分明,却又浑然一体,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
这香气并非静止,而是随着景云岫指尖看似随意实则精准的“拨动”,时而高昂,时而低沉,仿佛具有了生命律动!更奇妙的是,香气钻入鼻尖,竟让人心神为之一清,连日劳作的疲惫似乎都消散几分,生出心旷神怡之感!
“这…这是什么音律?”有懂行之人在台下低声惊呼,“从未听闻!”
“香气…香气活了!”
就连主座上的紫袍老者,也微微颔首,眼中露出一丝讶异。
景云岫全神贯注,精神力与袖中音叉共鸣,控制着声波的细微变化。她并未完全照搬古卷或现代理论,而是融入了自己对“舞台效果”的理解——这香气的变化,便是一场无声的戏剧,起承转合,引人入胜。
对面,“三”执事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身旁那位原本最擅长音律凝香的匠师,更是面色煞白,不敢置信。
凝香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当景云岫最后一道“音符”落下,瓮中药液恢复平静,香气却已充盈整个偏厅,并向外扩散,令主厅宾客亦纷纷侧目,赞叹不已。
“启禀主座,灵酝浆凝香已成,请品鉴。”景云岫收手,躬身一礼,声音平稳,额角却已有细密汗珠。方才消耗之大,唯有自知。
玉瓮开启,琼浆玉液倾入夜光杯,由侍者奉予主座及各位要员。酒液入口,甘醇清冽,药力温和而持久,更妙的是那萦绕不散的奇香,与酒液本身相得益彰,饮之令人飘飘欲仙。
“好!”紫袍老者首次开口称赞,声如洪钟,“此浆韵味独特,尤以香气为最,闻所未闻!云岫匠师,有功。”
这一声“有功”,等于正式认可了景云岫此番作为。银袍执事“七”面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而“三”执事则几乎捏碎了手中酒杯。
景云岫谦逊垂首:“谢主座夸赞,此乃弟子分内之事。”心中却知,此番虽险胜一局,但真正的风波,恐怕才刚刚开始。她借这百工宴之机,不仅初步站稳脚跟,更是在这“黑塔”高层面前,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播下了一颗属于她景云岫的、“文娱”之道的种子。
宴席继续,气氛因灵酝浆的成功而愈发活络。无人察觉,景云岫在退下调制台时,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大厅某个角落,那里,一道冰冷的视线一闪而逝。
下一个舞台,该搭在哪里了呢? 她心底,一个新的计划已悄然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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