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风波虽暂息,余震却仍在京城权力圈层暗暗扩散。景云岫献上的《星槎颂》幻戏,因其构思精妙、场面恢宏,更因最后那“有惊无险”的插曲,反而在朝野间赢得了“匠心独运”、“临危不乱”的名声。皇帝虽未明确表态,但额外的赏赐和一句“文娱司近日辛劳,准景主事休沐三日”的口谕,已透露出几分满意与安抚。然而,景云岫深知,这看似平静的休沐期,实则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喘息。太子一党绝不会善罢甘休,天机阁墨渊那双窥探的眼睛也从未离开,而体内日益温顺的星髓之力,更如同一盏明灯,吸引着无数飞蛾扑火。
休沐首日,景云岫闭门谢客,宣称要“整理陨星山采风笔记,潜心创作”。文娱司衙署后院书房内,烛火通明,她却并非伏案疾书,而是意识沉入了玲珑阁深处。
星语殿内,星辰流转,光华璀璨。那枚已与她血脉相连的星图碎片悬浮于殿心,与四壁符文交相辉映。自从星髓入体,景云岫对此处的感应与控制力大幅提升。她凝神静气,将精神力缓缓注入碎片。碎片上的纹路次第亮起,不再是模糊的指向,而是投射出一幅更加清晰、复杂的立体星图脉络。其中一条最为明亮的能量流,蜿蜒曲折,穿透层层虚拟的宫墙殿宇模型,最终指向一个令她心惊肉跳的方位——皇宫大内,西北角的“冰泉宫”!
冰泉宫,乃是前朝一位以观星着称的废妃冷宫,本朝一直封禁,传闻阴气森森,少人靠近。星图指引于此,意味着那里极可能隐藏着星语者文明的关键秘密,或许是另一块更大的碎片,或许是……启动星槎的最终钥匙!
与此同时,星语殿壁刻上一段关于“星钥共鸣”的古老记载被她的精神力激活:当散落的星钥碎片靠近核心枢纽时,会产生能量涟漪,持有者能借此感知彼此方位,但同样也会暴露自身。景云岫心中一凛,这既是机遇,也是巨大的风险。她必须赶在其他人(尤其是天机阁)察觉之前,先一步找到冰泉宫中的秘密。
退出星语殿,景云岫立刻着手准备。冰泉宫乃宫中禁地,守卫森严,绝非陨星山可比。贸然潜入无异于自投罗网。她需要更周密的计划和更强大的助力。
首先,是情报。她通过镜影一,调动京城所有暗线,不惜重金搜集一切与冰泉宫相关的信息——前朝档案、宫内旧闻、甚至负责那片区域巡逻的侍卫交接班规律。镜影二则继续混迹市井,留意是否有关于皇宫禁苑的异常流言或暗中招募高手的风声。镜影三与镜影四则轮流监视东宫与天机阁外围,警惕任何异动。
其次,是自身实力的提升。她在百草园内,借助星髓能量催生了几株极为珍稀的“隐息草”和“幻形花”,开始炼制功效更强的隐身丹药和易容药水,虽不能持久,但关键时刻或可保命。造物工坊中,她改进了飞爪钩索,使其更轻便无声,并尝试制作利用光学原理的简易“折射镜”,以期制造更逼真的视觉幻象。
然而,最大的变数,仍是嬴峻。宫宴之上,他出手相护,事后却异常沉默。景云岫拿不准这位冷面权王对星髓和冰泉宫之事知晓多少,态度又如何。他是皇帝最锋利的刀,他的立场,直接决定了她此次行动的难易甚至生死。
休沐第二日傍晚,一场秋雨不期而至,敲打着窗棂。景云岫正在审阅镜影一送来的零星情报(冰泉宫近年仅有老宦官定期清扫,并无特殊),丫环通报,嬴大人来访。
嬴峻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肩头微湿,带着夜雨的寒凉。他屏退左右,目光落在景云岫案头摊开的、看似杂乱无章的“创作手稿”上,那上面实则混杂着一些只有她自己才懂的符号标记。
“景主事休沐亦不得闲?”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大人见笑,灵感稍纵即逝,不敢懈怠。”景云岫起身奉茶,心中警惕。
嬴峻并未接茶,而是直视她:“冰泉宫,非你可涉足之地。”
景云岫心中巨震,面上却强自镇定:“大人何出此言?冰泉宫乃前朝废宫,云岫编纂传奇,或需考证前朝旧事,不知有何禁忌?”
“禁忌?”嬴峻冷笑一声,“那里是陛下划定的禁区,擅入者,死。”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警告,“近日钦天监夜观天象,言紫微星旁有异星闪烁,光指向西北阴晦之地。陛下已密令皇城司加派人手,暗中监控冰泉宫周边。你此时若沾惹,便是自寻死路。”
景云岫后背发凉。钦天监的异象之说,是巧合,还是天机阁墨渊借机发难?皇帝加强对冰泉宫的监控,是因星图共鸣已被察觉?嬴峻此言,是提醒,还是试探?
她深吸一口气,迎上他锐利的目光:“云岫多谢大人提点。只是,大人既知异象,当也明白,有些事,非人力可阻。星象之变,或关国运,云岫身为臣子,若有所察,岂能因畏难而缄默?”她巧妙地将个人探寻上升到“关心国运”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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