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化作了一尊没有任何情感的雕像。
但所有在他身边的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无质、却足以让灵魂冻结的恐怖气压，以他为中心，缓缓弥漫开来。那不是杀意，不是怒火，而是一种……接近于“规则”本身的、绝对的“静”与“空”。仿佛他所在的这一小片空间，正在从现实中剥离出去。
“领袖……”李静强忍着巨大的悲伤，轻轻拉住林墨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丝温暖。
林墨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李静的心猛地一抽，那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接通深海通讯。”林墨开口，声音沙哑、干涩，没有任何语调，仿佛金属摩擦。
光屏闪烁了几下，稳定下来，显示出“深渊行者”号内部凄惨的景象和莉娜、艾萨拉悲痛欲绝的脸。
“老大……”莉娜看到林墨，刚开口，泪水就又涌了出来，泣不成声，“星澜姐她……她……”
艾萨拉别过头，肩膀微微耸动。
“帕拉斯怎么样？”林墨打断了她，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
“生命体征很弱，我们正在追……舰体损伤严重，但……还能动……”莉娜抽噎着报告。
“带她回来。”林墨的声音不容置疑，“立刻返航。”
“……是。”
通讯切断。
林墨依旧站在那里，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港口的墙壁，看到了那幽暗的深海，看到了那消散的星辉。
李静紧紧握着他的手，能感觉到那冰冷之下，压抑着的、足以焚毁星辰的剧痛。她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
过了不知多久，林墨极其缓慢地抽回了手。
他转过身，面向指挥中心内所有沉浸在悲痛中的人。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那目光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沉重如星核的重量。
“星澜，用她的生命，为我们赢得了时间，守住了后方。”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驱散了些许弥漫的绝望。
“悲痛，留给以后。”
“现在，记住这份代价。”
“‘深潜’行动结束，信标已摧毁。‘虚无回廊’远征……”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万载寒冰中凿出。
“……按原计划，24小时后启动。”
“我们将带着她的意志，去看清那背后的……真相。”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一步步走向指挥中心外。他的背影挺直，却带着一种仿佛承载了整个星河重量的孤寂。
李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擦干了眼泪，眼中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芒。她转向众人，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多了一份钢铁般的决意：“执行命令。优先保障‘深渊行者’号返航和帕拉斯的救治。苏婉，重新校准希望号所有系统。帕拉斯，加快快速反应部队最后整合。我们要用胜利……告慰星辰。”
希望，从未熄灭，只是以另一种更加沉重、更加决绝的方式，在鲜血与牺牲浇灌下，继续前行。
而在那幽暗的深海之下，在那规则逐渐平复的废墟中，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银色光屑，如同风中残烛，缓缓飘落，最终融入了一条受损严重、但依旧顽强流淌的古老灵脉之中，顺着那生命的脉络，悄无声息地流向星球深处，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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