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石灰粉弥漫的窄巷里,只剩下几声压抑的闷哼和重物被拖拽的摩擦声——无影已经如同跗骨之蛆般悄无声息地追了下去,处理残局。不留一个活口,不留一丝可能追踪的痕迹,这是铁律。
听竹苑低矮的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一处被枯死藤蔓虚掩着的狗洞,是唯一的入口。雷洪巨锤一扫,藤蔓应声碎断。石头第一个敏捷地钻了进去,紧接着是鬼手架着完全昏迷、气息奄奄的阿苏。项易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和腿上钻心的剧痛,低头艰难地钻过狭窄冰冷的洞口。雷洪庞大的身躯最后挤入,沉重的身体几乎将洞口又撑大了一圈。
“关死大门,落下内门千斤闸,所有灯火,全部熄灭,进地下密室!”项易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决绝,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石头,你左肩伤了,自己包扎!鬼手,阿苏交给你,用最猛的药,保住他的命!雷洪,你给我守死大门!无影回来之前,一只蚊子也不准放进来!擅闯者,杀!”
“遵命!”众人轰然应诺,动作快如疾风。沉重的内门铁闸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轰然落下,彻底隔绝了内外世界。所有的灯火瞬间熄灭,整个听竹苑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死寂。只有地下密室入口透出的一线昏黄微光,指引着方向。
密室里,一盏如豆的油灯勉强驱散着浓重的黑暗,在每个人凝重疲惫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金疮药、血腥味和一种压抑到极点的气氛。
鬼手立刻将阿苏平放在简陋的床板上。枯瘦的双手快得只剩残影,几枚细长的金针闪电般刺入阿苏几处要穴,暂时稳住心脉。接着,墨玉瓶里的药粉,瓷白瓶里的药丸,流水般用上。阿苏脸上那层骇人的青黑色似乎褪去了一丝,但呼吸依旧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每一次进气都让人揪心。
石头靠着冰冷的土墙坐下,咬着牙,撕开肩头被钩杆划破的皮甲和里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翻卷着皮肉。他抓起鬼手扔过来的金疮药瓷瓶,看也不看,整瓶药粉都倒了上去,剧烈的刺痛让他闷哼一声,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额头。他扯下相对干净的里衣下摆,用牙咬着,配合另一只手,死死勒紧伤口。
项易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土墙,缓缓滑坐在地。他闭上眼,努力调匀紊乱的气息。腿伤剜肉处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内腑的钝痛,被生石灰灼伤的双眼更是刺痛难忍,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脑海里回放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石灰粉阻断视线制造混乱,套杆限制行动意图生擒或拖杀,预伏的落石配合袭杀……狠辣、精准、环环相扣,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更不留任何活口和可能追查的把柄。对手绝不是莽夫,是深谙刺杀之道、对帝都暗巷了如指掌、且心狠手辣的老辣猎手!每一次伏击,都打在他们最难受的点上。项易心头沉甸甸的,这帝都的水,比他预想的还要深,还要冷。
时间在死寂的密室中缓慢流淌,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阿苏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和油灯灯芯偶尔爆出的噼啪轻响,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
密室顶板传来三长两短、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叩击声——这是无影特有的暗号。
“开!”项易猛地睁开眼,低声喝道。
顶板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无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影子滑落下来。他身上带着浓重的夜露寒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被刻意压制过的血腥味。他像一尊沉默的石像,立在角落的阴影里。
“暗桩撤了,没尾巴跟着。巷子里六具点子,全上路了。身上片子干净,兵刃是黑市水货,没来头。官府的差役快到了,痕我洗了。”无影的声音平板无波,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项易的目光在跳跃的油灯火苗映照下,显得异常深邃:“辛苦了。各路的耗子该出洞了。给我盯死,看是谁的人,在动什么心思。”
无影微微颔首,身形一晃,再次无声地融入角落的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又熬了许久。阿苏的呼吸终于变得稍微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但脸上那层死气的青灰褪去了,转为一种虚弱的蜡黄。石头肩头的伤口在金疮药和死勒之下,总算止住了血,但失血让他脸色苍白如纸。鬼手枯槁的脸上也难得地显露出一丝深深的疲惫,救治阿苏显然耗费了他巨大的心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寂几乎要将人逼疯时——
咚…咚…咚…
密室外,隔着厚厚的土层和坚固的石板,从前院方向,隐约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又异常迅疾的脚步声!不是大队人马的嘈杂,更像是只有一个人,以极高明的轻身功夫,在小心翼翼地快速潜行!
紧接着,是雷洪那刻意压低、却依旧如同闷雷滚动般的低吼,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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