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死的?”项易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如同闷雷在乌云深处滚动。
“悬梁。麻绳挂在牢房铁栅上,脚下凳子踢翻。表面看,是自尽。但,”他死寂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锐利、如同刀锋般的寒光:“颈骨断口,不对。是被人从后面,以极快、极狠的手法瞬间扭断脖子,再挂上去伪装成自缢。没有留下半点挣扎痕迹。丑末班当值的四人,包括那个疤脸张,事发之时,全都不在岗。直到寅时初,才被巡更的狱卒发现。”
“灭口。三司会审他攀扯了出来,楚王不会留他活口,意料之中。”项易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冰冷彻骨。
“薛延呢?”项易立刻追问。
“薛延,还活着。关押情形表面如常。但,”他补充的细节如同毒针,“牢饭分量,减半。送饭的狱卒眼神飘忽,看他的目光不对,藏着杀意。”
无影继续道,声音依旧毫无起伏:“方敬,这位被陛下推出来顶罪、平息事端的兵部替死鬼,关在刑部后衙,丙字号临时拘押房。看守松懈得如同儿戏。但,他在西城甜水井胡同深处,养了个外室,名叫翠娘。已有三个月身孕。”
“外室?有孕?”项易眼中寒光骤然一闪,如同暗夜中划过的闪电,嘴角勾起一抹与少年脸庞极不相符的、冰冷而残酷的弧度:“盯死翠娘!”
项易的声音斩钉截铁:“她肚子里的,是方敬的命根子。或许,也是咱们撬开某些人铁石心肠、撬开这帝都铁幕的第一把钥匙!”
无影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身形一晃,再次无声无息地融入角落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之中。
石室陷入了更深沉的死寂。项易缓缓站起身,拖着那条因神秘老道施为而麻痒温热、已能明显着力的伤腿,一步步走到石室中央那盏昏黄摇曳的油灯旁。
他拿起桌上早已备好的、极其粗糙的纸张、一支秃了毛的劣质毛笔和一方散发着霉味的劣质砚台。他蘸饱了浓稠如血的墨汁,笔锋悬停在粗糙发黄的纸面上空,如同即将饮血的刀锋。他深吸一口气,手腕沉稳落下,笔走龙蛇,在纸面上写下一个个力透纸背、带着铁血杀伐之气的字迹:
“臣孙项易,泣血顿首。我父项崮笙,忠勇为国,镇守南疆数十载,披肝沥胆,未敢有丝毫懈怠。然有奸佞赵元培,勾结南蛮,构陷忠良,断我粮道,绝我援兵。终致臣父重伤垂危,南疆将士喋血孤城,忠魂难安。赵元培父子虽已伏诛,然其背后主使,阴险毒辣,犹逍遥法外,窃据高位。臣孙本待质之身,蒙皇爷爷天恩浩荡,许臣孙入京陈情。然玉带桥畔,再遭凶徒截杀,随行忠勇,死伤枕藉。此非天灾,实乃人祸。伏乞皇爷爷陛下圣心烛照,明察秋毫,深究元凶巨恶,以慰南疆数万忠勇将士未寒之忠魂,以安天下臣民之心。臣孙项易,百死莫赎,惟愿以此残躯病骨,为皇爷爷陛下前驱,涤荡朝堂奸邪,虽万死而不辞。”
写罢,项易放下笔,胸膛微微起伏,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鬼手无声地递过来几个粗陶小瓶。一个瓶口敞着,里面是些灰白色的细腻粉末,散发着一股极其清淡、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另一个瓶子用蜡密封着,里面是些灰黑色的药粉。还有一个小巧的瓷盒,里面是半凝固、如同黑玉般、散发着甜腥气息的膏体。
项易毫不犹豫地拿起那个敞口的瓶子,用笔尖极其小心地蘸取了少许那灰白色的粉末。粉末瞬间融入饱含墨汁的笔锋,消失无踪。然后,他手腕沉稳有力,在那份墨迹淋漓、力透纸背的奏折末尾,蘸着这特制墨汁,重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项易。笔锋如刀,墨迹在粗糙纸面上微微晕开。
“石头!”
“在!”石头立刻上前。
项易拿起那份签好名的奏折和那瓶密封的药粉,递给石头,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天亮城门一开,立刻去找。找一个绝对的生面孔,嘴巴比死人缝得还严实的街溜子。把这折子,给我塞进通政司门口那个收投文书的铜匦里。告诉他,送完立刻给我滚出京城。三个月内,不准在京城方圆百里露面。这瓶药,是赏钱。再告诉他,若敢在路上多嘴多舌,或是事后管不住自己的舌头,这药粉,能让他下半辈子都做个安安静静、再也开不了口的哑巴。懂吗?”
“懂。世子放心。”石头接过奏折和药瓶,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凶光,用力点头。
项易的目光最后落在那盒如同黑玉般闪烁着幽光的膏体上。他拿起瓷盒,指尖感受着那膏体的冰冷滑腻,看向一直侍立在一旁、眼中带着激动与狠劲的老管家:“忠叔,我记得进京前,父王曾亲口交代,老宅库房深处,锁着一个紫檀木的小匣子,里面收着他早年用过的几方刻着狮头徽的闲章,还有几块备用的、光板没刻字的象牙腰牌?”
项忠浑浊的老眼猛地爆出精光,激动地连连点头:“世子记得分毫不差。老王爷确有此物留存。老奴这就去取。”他佝偻着背,动作利索地走向石室角落一个极其隐蔽、被灰尘覆盖的壁龛,摸索片刻,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巴掌大小、蒙着厚厚灰尘的紫檀木匣。打开铜扣,匣内衬着褪色的锦缎,静静躺着三枚小巧玲珑、黄铜铸就的狮头徽印章,旁边还有几块打磨得光洁温润的空白象牙腰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滴血惊神阙请大家收藏:(m.20xs.org)滴血惊神阙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