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三人脸色瞬间涨红,眼中怒火翻腾。周猛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孙振更是猛地抬头,眼中射出愤怒的光芒,嘴唇翕动就要抗辩。
“父皇!” 一个阴柔冰冷的声音陡然响起,如同毒蛇吐信,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楚王项灏踏前一步,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沉重,目光却如同淬毒的冰锥,直刺李固三人:“南疆将士浴血,本王感佩。然,国法军规,不容轻慢。臣闻,镇南王项崮笙,抗旨不遵,拒交兵权,更纵容麾下,行那劫掠友邦、形同匪寇之举。此等行径,置朝廷法度于何地,置陛下天威于何顾?李固、周猛、孙振三人,身为项崮笙心腹爪牙,岂能置身事外。臣请父皇,严查此三人,以正军法,以儆效尤。” 字字诛心,句句见血。直接将南疆以战养战的无奈之举,污蔑为劫掠友邦的匪寇行径,更将矛头直指李固三人,欲将其置于死地。
“放你狗屁!” 魏王项烈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一步踏出,巨大的身躯带着狂暴的气势,声如滚雷,震得殿宇嗡嗡作响。他铜铃巨眼怒视项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暴戾与嗜血。
“项灏,收起你那套假仁假义的嘴脸。南疆断粮断饷,儿郎们饿着肚子跟蛮族拼命的时候,你这毒蛇在干什么?躲在王府里算计怎么给人泼脏水。劫掠?那是抢他娘的蛮族,抢他娘的想要我们命的畜生。不抢,难道让兄弟们饿死在城墙上,让南疆的百姓等着被蛮族屠戮?项崮笙是条汉子,他担得起这骂名,你项灏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狺狺狂吠?”
他猛地转头,看向御座,声音带着一种蛮横的逼迫:“父皇,南疆军情如火。项崮笙纵有万般不是,此刻也唯有他能镇住南疆!当务之急是速拨粮饷,而不是听这条毒蛇在这里搬弄是非,自毁长城。至于劫掠之事…” 他狰狞一笑,露出森白牙齿。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要论罪,等打退了蛮族,儿臣亲自提兵押着项崮笙进京领罪,但现在,谁他娘的敢动南疆一根指头,就是通敌,就是想让蛮族踏破苍梧关。” 他这看似为项崮笙开脱的蛮横话语,实则句句将南疆的困境与皇帝的不仁绑在一起,更将“劫掠”的罪名暂时压后,把压力全数推给了皇帝。
“项烈,你…你休得咆哮朝堂,血口喷人!” 项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项烈的手指都在颤抖。朝堂之上,顿时如同煮沸的油锅,楚王党羽与魏王派系纷纷出列,引经据典,互相攻讦,唾沫横飞,将矛头引向对方。太子党羽则作壁上观,冷眼旁观。整个乾元殿,瞬间成了权谋倾轧、互相撕咬的斗兽场!
李固三人站在风暴中心,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看着这些高高在上的王爷为了各自的私利,将南疆将士的浴血奋战、将王爷的忍辱负重当作攻讦的筹码,一股悲愤屈辱的火焰几乎要将他们烧穿!
就在这混乱喧嚣、剑拔弩张到了极致的时刻:
“镇南王世子项易,觐见……”
尖锐的宣号声如同利刃,骤然刺破乾元殿的嘈杂。所有的争吵、攻讦、怒骂,瞬间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整个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无数道目光,惊愕、审视、忌惮、怨毒、好奇…如同无数道冰冷的探照灯,齐刷刷地射向那缓缓开启的、沉重的殿门!
殿外阴沉的天光勾勒出一个挺拔、孤绝的身影。他身着素色布衣,未佩刀剑,唯有一柄通体乌沉、棱角狰狞、末端带着放血槽的古老战锏——镇岳锏,被他单手随意地提在身侧。锏身无光,却仿佛吸尽了周围所有的光线,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与凶戾。
项易,一步一步,踏着乾元殿冰冷光滑的金砖,走了进来。
他的步伐沉稳,没有丝毫被囚禁多日的萎靡,更无半分面对天威的惶恐。那张年轻的脸庞上,只有一片近乎淡漠的平静。然而,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在踏入大殿的瞬间,便缓缓抬起,毫无畏惧地迎向那高踞龙椅、俯瞰众生的帝王!
目光平静,却仿佛蕴藏着万载玄冰的寒意与足以斩断命运枷锁的锐利!
星枢引心法在体内无声运转,意识深处那片冰冷的星海漩涡悄然加速。当他的目光扫过那龙椅上深不可测的帝王,扫过楚王项灏眼中怨毒的算计,扫过魏王项烈脸上毫不掩饰的狂暴与审视,最终…落在那软椅上“濒死”的太子项璟身上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阴冷、污秽、怨毒本质的邪祟气息,如同黑暗中蠕动的蛆虫,瞬间被星枢引那敏锐到极致的感知捕捉到!与那日血魂永锢咒反噬时感知到的邪力本源…同出一辙!
果然是你!
项易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心中却如同冰封的湖面骤然裂开一道深渊。他行至御阶之下,在李固三人激动而担忧的目光注视下,微微躬身,声音清朗平静,却如同金玉交击,清晰地响彻在落针可闻的大殿之上:
“臣,项易,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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