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忌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扭动脖子。
雨水混着脏水糊眼。
视线模糊。一片水光迷蒙。
看清了。
周汐颜！
雨水！像小瀑布！冲刷着她苍白如纸的脸！
湿漉漉的黑发！黏在额头！黏在脸颊！糊住了部分视线！
那双平时总藏着狡黠、闪着鬼主意的杏眼！
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瞪着他！
火焰！几乎要喷出来！点燃这该死的雨夜！
但…
那火焰深处！分明是压不住的惊涛骇浪！
担忧！恐惧！汹涌！
她身上那件浅色薄外套！
早湿透了！
紧紧贴着瘦削的身体！勾勒出绷紧的、异常有力的线条！
像拉到极限的弓弦！
没伞！
雨水！顺着她尖尖的下巴！不断线地往下砸！
啪嗒！啪嗒！
砸进浑浊的水洼！溅起绝望的水花！
“咳…汐颜？” 秦无忌嗓子像破风箱在抽拉。一股腥甜味不受控地涌上喉咙。“你…怎么也…”
“闭嘴！省点力气！喘气都费劲了还多话！” 周汐颜低吼！嘶哑！
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把他那条死沉的胳膊猛地架在自己单薄的肩上！
扛起他大半的重量！
自己膝盖！猛地一颤！差点跪下去！
“留着命回去再说！”
那双沾满泥浆的小皮鞋！根本不适合踩这种烂泥地！
一脚下去！泥浆没过了脚踝！
她！
毫不犹豫！
拖着秦无忌！一脚踏进冰冷浑浊的污水坑深处！
泥浆飞溅！瞬间糊满了裤脚！小腿！
冰冷的触感！刺骨！
“走！回去！立刻！马上！” 声音嘶哑！强硬！斩钉截铁！死命令！
箍着他腰的手！纤细！支撑的力量！却异常稳固！像焊死的钢筋！纹丝不动！
秦无忌彻底成了行尸走肉。
双腿灌了万斤铅！
全靠她！
半拖！半拽！半扛！
每一步！都深一脚！浅一脚！在泥泞里跋涉！搏斗！
陷下去！拔出来！再陷下去！
留下两行深深浅浅、绝望的脚印！
身后。
暴走族非人的、不成调的惨嚎。
电驴垂死挣扎的、断续的尖啸。
滋滋啦啦！电流短路的爆响！
渐渐…
被哗啦啦的、铺天盖地的暴雨声！
彻底吞噬！
淹没！
冰冷的雨水！
劈头盖脸砸下来！
生疼！像无数冰冷的石子！
周汐颜咬着牙！
下唇！几乎被咬出血印！
深一脚！浅一脚！肩膀！腰！手臂！承受着秦无忌这个大号拖油瓶的全部重量！
这个快死的！混账王八蛋！
心！狂跳！
咚咚咚！咚咚咚！
像失控的重锤！狠狠擂着肋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几乎失聪！
刚才！
远远看见他！像个疯子！独自面对那群暴戾的暴走族！
看到他释放那股恐怖力量后！像个断线的破木偶！直挺挺栽进那恶心透顶的脏水里！
心脏！
他妈差点当场停跳！卡死在嗓子眼！
那一刻的后怕！
此刻的滔天怒火！
在胸腔里翻滚！燃烧！煎熬！
烧心蚀骨！
恨不得现在就给他一巴掌！把他打醒！打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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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败的握手楼！
鬼影幢幢！
拐进一条更窄！更深的巷子！
死寂！
路灯？头顶就一盏！灯泡还坏了一半！
昏暗的光线！在瓢泼大雨中摇曳！鬼片现场！
雨水！在坑洼不平的水泥地上肆意横流！汇聚成污浊的小河！
巷子尽头！
几栋歪歪扭扭的握手楼！互相挤压！搀扶！
墙皮大片剥落！露出丑陋的红砖！像被剥了皮的怪兽尸体！
随时要倒塌！
周汐颜的目标！最里面那栋！三层！最破！
墙上爬满了枯死的藤蔓！狰狞！死气沉沉！
窗户！没几扇完整！黑洞洞！
她肩膀用力顶！撞开那扇摇摇欲坠、锈迹斑斑的铁皮单元门！
门轴！发出垂死挣扎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嘎吱——嘎——吱——”
刺耳！噪音！撕裂雨夜！
一股浓烈的霉味！混合着廉价香烟的焦油臭！剩饭菜的馊酸气！扑面而来！
呛得人窒息！咳嗽！
楼道！声控灯滋滋啦啦！接触不良！
忽明！忽灭！
像垂死之人挣扎的眼！
惨白的光线！
把他们两个湿漉漉！纠缠在一起！狼狈不堪的身影！
扭曲地投射在斑驳脱落的、布满乌黑污渍的墙上！
鬼影幢幢！
渗人！
恐怖片直接开机！原地杀青！
“撑住…快…到了…” 周汐颜喘着粗气！每吐出一个字都像在拉风箱！胸腔火辣辣地疼！
声音在狭窄、回声嗡嗡的楼梯间里显得空洞！诡异！
每一步！都踏在腐朽呻吟的旧木楼梯上！
嘎吱！嘎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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