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哪里不长眼的垃圾？比地铁站那几个还烂？”
“嗯。”秦无忌只回了一个字，拉着她，在拥挤的人群中硬生生挤开一条路，朝即将关闭的地铁车门冲去，“比那三个加起来还烂十倍。”
车门在身后“嗤”地一声关闭，地铁呼啸着驶入黑暗隧道。两人站在站台边缘，被列车带起的气流掀动了衣角。
“走！”秦无忌没有丝毫犹豫，拽着周汐颜就往出站口跑。
阳光重新变得刺眼。七月的午后，热浪像无形的潮水，
裹着汽车尾气和城市特有的灰尘气味扑面而来，砸在人脸上，闷得难受。
秦无忌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青山烈士陵园，最快速度！”他拉开车门，把周汐颜塞进去，声音不容置疑。
司机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正叼着烟听评书，闻言诧异地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们一眼：
“那地方？这大热天的……”话没说完，对上后座年轻男人那双平静无波、却莫名让他后背有点发凉的眼睛，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好嘞！坐稳！”
出租车引擎发出一声嘶吼，猛地蹿了出去，汇入城市汹涌的车流。
车内空调开得很足，隔绝了外面的燥热。周汐颜看着秦无忌线条冷硬的侧脸，小声问：
“无忌哥，你‘看’到什么了？”她知道他那双能洞穿“人皮”的眼睛有多可怕。
秦无忌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光。
他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在大腿外侧点了点，像是在剖析某种令人作呕的生物。
“恶意，”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却透着森森寒意，“浓得发黑发臭的恶意。
像腐烂沼泽里发酵了百年的沼气，正在烧灼不该被打扰的英魂。”
他顿了顿，补充道，“隔着半个城区，刺痛了我的眼。”
周汐颜倒吸一口凉气，小手猛地攥紧了裙摆，指节捏得发白。
她想起了自己爷爷当年在边境线上浴血奋战的故事，那些泛黄的旧照片上模糊却坚毅的面孔。
“畜生！”她咬着牙低骂，杏眼里燃起两簇小火苗。
青山烈士陵园在城南郊外，出租车开了将近四十分钟才到。
越靠近陵园，喧嚣的城市噪音反而渐渐褪去，空气里多了一丝山林的草木清气。
陵园入口庄严肃穆，巨大的花岗岩牌坊沉默矗立。但此刻，牌坊侧前方那片松柏环绕的墓区边缘，却显得无比扎眼。
三个人影晃动着。
两台闪着补光灯的手机支架杵在地上。
一个染着扎眼黄毛、穿着紧身骷髅头T恤的干瘦男人正唾沫横飞。
他一只脚极其随意地踩在一块朴素的青灰色墓碑基座上，身体歪斜，几乎把全身重量都压了上去。
墓碑前，摆着一个小小的花环，几朵白色的雏菊在暑气里微微蔫着。
“……家人们！老铁们！给榜一大哥点点关注！火箭刷起来啊！看看咱今天探的啥地方？”
黄毛刻意拔高音调，带着一种浮夸的挑衅，对着手机镜头挤眉弄眼，“青山！烈士陵园！够不够阴间？够不够刺激？”
他旁边，一个打着鼻环、穿着露脐小背心的浓妆女孩立刻尖声怪笑着接腔：
“榜一大哥说了，想看更刺激的！辉哥，整点狠活啊！”她声音刺耳，像用指甲刮擦玻璃。
另一个矮胖的墩子举着另一台手机，镜头对准墓碑上的刻字，嘴里嘿嘿怪笑：
“辉哥快看！这土鳖叫陈铁柱？哈哈哈！这名字……绷不住了！铁柱？咋不叫铁蛋呢？当年是不是被炸飞的时候，肠子都挂树上了啊？啧啧啧……”
镜头画面剧烈抖动，显然是拍摄者笑得直不起腰。
手机屏幕上，弹幕如同中了病毒的蝗虫群疯狂喷涌：
“[哈哈哈哈哈！辉哥会整活！]
“[铁柱？？？这烈士名字绝了！666！]
“[肠子挂树上？卧槽画面感来了！主播牛逼！]
“[哈哈哈笑死我了！什么年代的老古董！]
“[火箭x10！辉哥踹那石碑一脚！]
“[楼上的过分了！不过……踹一脚+1！想看！]
“[守护我方辉哥！喷死这些老古董！]”
黄毛主播“辉哥”看着屏幕上不断飙升的打赏金额和火箭特效，嘴角咧到了耳根，脸上全是发现宝藏般的贪婪和亢奋。
“感谢我‘社会你刚哥’送的十发穿云箭！威武霸气！想看踹碑是吧？小事儿！”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里透着一种癫狂的得意，仿佛踩着的不是什么烈士安息的石碑，而是通往流量巅峰的台阶。
他那只踩在墓碑基座上的脚踝猛地发力，作势就要狠狠地跺下去！
就在这时——
“住手！！！”
一声清脆尖锐、饱含怒火的呵斥，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瞬间撕破了这片墓园边缘的污浊喧嚣！
正要“整狠活”的黄毛辉哥动作僵在半空，愕然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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