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小区楼下这条夜市街，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巨大滚筒烧烤机。
滚烫的、裹着孜然辣椒面香气的风，劈头盖脸砸过来。
耳边全是噪音交响乐：油锅滋啦的暴躁尖叫，啤酒瓶叮叮哐哐的碰杯，
摊主声嘶力竭的“羊肉串！新鲜羊肉串！”，混杂着不知道哪个大哥喝嗨了破锣嗓子的跑调歌声。
周汐颜抽了抽小巧的鼻尖，杏眼亮得像刚充饱电的手电筒，精准定位角落一家支着红蓝塑料棚的烧烤摊：
“那儿！就那家老王烧烤！冲啊！”
她一把薅住秦无忌的胳膊，力量大得惊人，拖着他像颗小炮弹似的在人缝里精准穿插。
她的黑色马丁靴踩过地面上黏糊糊、辨不清成分的油污水渍，溅起几滴，落在秦无忌的裤脚上。
脏。
秦无忌皱了皱眉，刚从天台那滩粘液怪遗留的恶心感里挣脱出来，胃里本能地有点翻腾。
眼前晃动的人影，在他视野角落里，或多或少都飘着点淡淡的灰雾。
那是人性里甩不掉的杂质。
【叮！检测到低浓度‘油腻护短’（强度：0.1渣）、‘装醉逃单’（强度：0.3渣）、‘偷瞄隔壁桌大长腿’（强度：0.5渣）…滋滋…均为未达标可审判目标。
宿主，您的钛合金狗眼可以歇歇了，省点电看美女不香吗？哦，您身边就有位顶级配置！】
系统贱兮兮的电子音在脑子里蹦迪，末尾还加了个吐舌头的颜文字音效。
秦无忌自动屏蔽了后半句噪音。
两人好不容易挤到老王烧烤那油腻腻的红蓝塑料棚下，捡了张靠着脏兮兮塑料绿篱的空桌坐下。
桌子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小型战役，残留着可疑的油渍、辣椒皮和几粒孤独的花生米。
“老板！先来三十串羊肉，十串大腰子，五串烤韭菜，两瓶冰啤酒！”
周汐颜拍着桌子，声音清脆穿透喧嚣，熟练得像回了自己家。
秦无忌扯了张卷筒纸，面无表情地擦拭桌面。
纸巾瞬间被油污浸透，染成一片黄褐色。
他捏着那团废纸，精准丢进两米外摇摇晃晃的垃圾桶。
“讲究！”周汐颜冲他竖大拇指，杏眼弯成月牙，“不愧是写小说的，细节控晚期！”
秦无忌没理她，目光扫过喧闹的棚子。
就在他们斜对角，隔着一排塑料绿篱，另一桌格外热闹。
七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孩，正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个穿着骚包印花衬衫的男生。
男生顶着一头精心抓过的纹理烫，
侧脸轮廓还行，正口若悬河地说着什么，逗得女孩们花枝乱颤。桌上堆满了烤串空签和空啤酒瓶。
一片莺莺燕燕的笑声浪头般涌过来。
秦无忌只瞥了一眼，注意力就挪开了。这种场景，前世见怪不怪。他收回目光，拿起桌上油腻腻的菜单扇风。
周汐颜却托着腮，视线穿过塑料绿篱的缝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桌。
“啧，姐妹团建？”她嘀咕。
下一秒，意外发生了。
那群女孩像是突然发现了宝藏，目光齐刷刷越过绿篱，聚焦在周汐颜身上。
接着叽叽喳喳地起身，端着啤酒杯呼啦啦涌了过来，瞬间把周汐颜围了个水泄不通！
浓烈的香水味、烧烤烟火气和淡淡的酒气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
“姐妹！姐妹！”一个染着粉紫色头发、戴着夸张大耳环的女孩挤在最前面，
眼睛亮得惊人，直勾勾盯着周汐颜，
“刚才你们进来我就注意到你了！
你教你男朋友简直驯兽师级别啊！
那眼神，啧啧啧！绝了！给姐妹传授传授秘诀呗！”
其他女孩也七嘴八舌：
“对啊对啊！他刚才看你那眼神，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又冷又欲又宠！”
“姐妹你这驭夫有道！开课吗？我跪着听！”
“求分享！怎么让帅哥眼里只有你一个人啊？我看他全程都没看我们这边一眼！”
灼热的目光和夸张的赞叹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周汐颜脸上。
她有点懵，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下意识地看向秦无忌，大眼睛眨了眨，带着点求助的意味。
秦无忌放下菜单，表情纹丝不动，甚至有点被吵到的冷漠。
他迎着那群女孩期待的目光，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周围的喧嚣：
“她不是我女朋友。”
空气瞬间凝固。
七个女孩脸上的兴奋笑容僵住了，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斥着“卧槽？搞错了？”的震惊和尴尬。
周汐颜杏眼瞬间瞪圆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猛地扭头，死死盯住秦无忌，眼神里嗖嗖射出小刀子：“嗯——？”
那声调危险地拖长上扬，带着浓浓的不满和质问。
桌子底下，她的马丁靴尖不轻不重地踹在了秦无忌的小腿骨上。
嘶！有点疼。
秦无忌对上她那双即将喷火的眼睛，沉默了一秒，极其自然地补上了后半句：“……是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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