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林,名副其实。
尚未真正踏入其范围,一股混合着腐烂草木和某种奇异腥甜的瘴气便扑面而来,浓稠得仿佛化不开的灰色幔帐,遮蔽了天日。林中光线昏暗,奇形怪状的扭曲树木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淤泥和盘根错节的毒藤。
韩七带着三十名老卒,用浸湿的布巾蒙住口鼻,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这片死亡地带。他们已经进入林子两天了,按照张嵩提供的模糊地图和那虚无缥缈的“阳炎草”传闻,向着林深不知处摸索。
“头儿,这鬼地方,连个鸟毛都没有,哪来的什么阳炎草?”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卒啐了一口带泥的唾沫,低声抱怨。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新鲜的划伤,是被一种长满倒刺的毒藤所伤,虽然及时敷了解毒药,依旧隐隐作痛,传来麻痹感。
“少废话!仔细找!就算把这片林子翻过来,也得找到那玩意儿!”韩七瞪了他一眼,声音沙哑。他何尝不知道希望渺茫?但这是救治将军唯一的线索,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们也必须尝试。
这两天,他们已经折了三个弟兄。一个是不慎陷入沼泽,瞬间被吞没;一个是夜间值守时,被一种速度快如闪电的 shadow 般的毒虫咬中,不过片刻便浑身溃烂而死;还有一个,则是触碰了一株看似艳丽的怪花,花粉沾身,竟引得周围藤蔓疯狂攻击,被活活勒毙。
每一步,都踏在死亡边缘。
“有动静!”前方探路的斥候突然发出警示。
所有人瞬间伏低身形,弩箭上弦,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前方瘴气翻滚,隐约传来兵刃交击和沉闷的嘶吼声!
“不是冲我们来的……像是在厮杀?”韩七眉头紧锁。
他打了个手势,小队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穿过一片密集的怪木,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约莫二十余名身着北莽皮甲的士卒,正在与数只体型硕大、形似蜥蜴却披着骨甲、口中喷吐着绿色毒液的怪物激烈搏杀!地上已经躺了七八具北莽士卒和两三只怪物的尸体,显然战斗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那些北莽士卒身手不俗,配合默契,但在这诡异的环境和悍不畏死的怪物攻击下,也显得左支右绌,不断有人被毒液喷中或被利爪撕碎,发出凄厉的惨叫。
“是北莽的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刀疤老卒低声道。
韩七眼神闪烁。难道……北莽也在找阳炎草?或者,这里有别的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
“静观其变。”韩七沉住气。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场中的厮杀很快接近尾声。北莽士卒虽然损失惨重,但最终还是凭借人数优势和悍勇,将那几只骨甲蜥蜴尽数斩杀。但活下来的,也只剩下不到十人,个个带伤,气喘吁吁。
就在他们刚刚松懈,准备处理伤员和同伴尸体时——
“放箭!”韩七眼中凶光一闪,毫不犹豫地下令!
机不可失!
“咻咻咻——!”
早已蓄势待发的跳荡弩发出致命的嗡鸣!如此近的距离,又是猝不及防,幸存的北莽士卒瞬间便被射倒了五六人!
“敌袭!”剩余的三名北莽士卒惊骇欲绝,仓促举刀迎敌。
韩七已然如同猛虎般扑出,手中战斧带着凄厉的风声,直接将一名北莽士卒连人带刀劈成了两半!其他跳荡营老卒也一拥而上,如同砍瓜切菜般,将最后两名负隅顽抗的北莽士卒迅速解决。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转眼间,空地之上,除了跳荡营的人,再无一个站着的北莽士卒。
“搜!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线索!”韩七下令。
老卒们迅速搜查尸体,很快,一名老卒从一个看似头目的北莽军官怀里,摸出了一张绘制在兽皮上的简陋地图,以及一个小巧的、散发着微弱热气的玉盒。
“头儿!你看这个!”
韩七接过地图,上面用北莽文标注了几个点,其中一个点,赫然画着一株散发着光芒的小草图案,旁边写着北莽文字,韩七不认识,但猜测很可能就是“阳炎草”!而玉盒入手温热,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三颗龙眼大小、赤红如火的果子,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和一股灼热之意。
“赤阳果?!”韩七又惊又喜!他虽不认识北莽文,但这果子的特征,与张嵩描述的、能克制幽冥之气的伴生灵果“赤阳果”一般无二!虽然并非目标阳炎草,但此物同样珍贵,对将军的伤势定然大有裨益!
看来这群北莽士卒,目的也是寻找这类至阳之物,而且似乎比他们更有准备,竟然已经有所收获!
“妈的,便宜我们了!”刀疤老卒咧嘴笑道。
韩七小心翼翼地将玉盒收起,又仔细研究起那张兽皮地图。地图标注的阳炎草位置,还在鬼哭林更深处,一个名为“焚心谷”的地方。
前路,依旧凶险。
但有了赤阳果的收获,以及这张可能指明方向的地图,希望无疑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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