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林知意感觉自己像个飘浮在云端的不倒翁，脚下是虚软的，心却是满胀的。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摸到自己的椅子坐下，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与触感。
夏晚晴正敷着面膜看剧，瞥见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立刻按了暂停键，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凑过来，语气夸张：“哇哦！我们林画家这是……被哪个妖精吸走了魂魄？还是说，在摩天轮上被陆大学神下了什么蛊？”
林知意被她吓了一跳，脸颊瞬间爆红，下意识地把手藏到身后。“没、没有啊。”
“少来！”夏晚晴一把撕下面膜，眼睛亮得惊人，“从实招来！论坛照片我都看到了，鬼屋牵手，摩天轮共度！怎么样怎么样？在最高点，有没有发生什么……嗯？”她促狭地用肩膀撞了撞林知意。
林知意被她问得心跳如鼓，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起摩天轮升至顶点时，窗外炸开的绚烂烟花，以及舱内，陆辰屿那双映着光、比星辰还亮的眼睛，和他那句轻得像羽毛，却重重砸在她心上的询问。
“就……就牵了手。”她声如蚊蚋，感觉自己像个正在泄露惊天秘密的叛徒。
“就牵了手？”夏晚晴瞪大眼睛，随即又了然地点点头，摸着下巴，“嗯，符合陆学神的人设，纯情得令人发指。不过，能让他主动问出口，林知意同志，你已经创造了历史！”
闺蜜的插科打诨让林知意从那种不真切的眩晕感中稍稍落地，但心底的澎湃却愈发汹涌。她打开手机，点开与陆辰屿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他下午问她“出发了吗？”。
现在，该说点什么？
与此同时，男生宿舍则是另一番光景。
陆辰屿洗漱完毕，坐在书桌前，看似在浏览代码论坛，但屏幕上的字符一个都没看进去。周屿抱着篮球从外面回来，汗淋淋地，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对劲。
“哟，回来了？”周屿把篮球往墙角一放，凑过来，笑得贼兮兮，“怎么样？摩天轮之旅，‘程序’运行得还顺利不？”
陆辰屿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手指在触摸板上无意识地滑动。
“牵到手了吧？”周屿笃定地说，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我都看见你们下来时那氛围了，黏糊得能拉丝儿。可以啊老陆，不鸣则已，一鸣直接上最高规格！”
陆辰屿耳根微热，终于开口，声音是一贯的平淡，却少了几分冷意：“……嗯。”
“就‘嗯’？”周屿恨铁不成钢，“然后呢？送人家到宿舍楼下，就没说点啥？比如‘明天见’？或者‘晚安’？”
陆辰屿沉默。他送了，但一路沉默。他不是不想说，是那一刻，所有精心构架的逻辑语言都失了效，大脑被一种陌生的、充盈的情感占据，让他只能专注于感受掌心那份柔软的触感，生怕一开口，就会惊扰了这如梦的夜晚。
看他这反应，周屿扶额：“得，我白教了。算了，看你这样子，也是史前巨进步了。”他拍拍陆辰屿的肩，“不过哥们儿提醒你，这层窗户纸就算没全捅破，也薄得像层纱了。接下来，你得有点表示，不能让人家女孩子一直猜心思，懂吗？”
表示？陆辰屿抬眼看向周屿，眼神里带着一丝罕见的困惑与求知欲。
就在陆辰屿思考着何为“表示”时，林知意也正对着空白的聊天框发呆。她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反复几次，最终只发出去一句看似平常的话：
【我回到宿舍了。你呢？】
几乎是在信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聊天框顶端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这个提示持续了足足十几秒，然后跳回他的名字。又过了几秒，再次变成“对方正在输入…”。
林知意的心也跟着这反复的提示起起伏伏，她能想象出屏幕那头，他皱着眉，反复斟酌词句的笨拙模样。这让她心里那点微末的忐忑，瞬间被一种柔软的甜取代。
终于，他的消息回了过来。
【嗯，也到了。】
隔了两秒。
【早点休息。】
非常陆辰屿式的回复，简洁，甚至有点干巴巴的。但林知意却盯着那寥寥几个字，嘴角忍不住上扬。她几乎能透过这文字，看到他强装镇定外表下，可能和自己一样不平静的内心。
她回了一个可爱的兔子点头说“晚安”的表情包。
这一次，他没有再“正在输入”，而是也回了一个系统自带的、最基础的月亮表情。
这个单调的月亮，在他发来的那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无尽的温柔。
这一夜，两人躺在各自的床上，都毫无睡意。林知意反复看着那个月亮表情，觉得今晚的月光似乎格外眷顾她的窗棂。而陆辰屿，则点开了手机里那张在美术馆偷拍的照片，看了许久，然后第一次，将林知意发来的那个晚安兔子表情包，保存了下来。
一种无声的、甜蜜的发酵过程，在两人之间悄然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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