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根本,是“水”。一摊诞生于山涧,因缘际会拥有了意识,并踏上吞噬火焰、追寻真我之路的“水”。过往的一切修行,无论是凝聚蓑衣客的伪装,还是打造水火灵躯,乃至如今以太岁为基础构筑的肉身,都像是不断为这摊“水”套上更坚固、更复杂的“容器”。
但“容器”终有极限。如今的水火冲突,根源就在于他这摊本质的“水”,其品级和承载力,已经快要无法容纳他不断吞噬、淬炼而来的强大火焰了。
若想继续前行,解决隐患,甚至踏上更高的层次,强化这“水”之根本,是必经之路!
眼前这潭神秘的星辰液体,其能量层次如此之高,属性又偏向极寒,若能将其成功融入自身本源,是否能从根本上提升他“水”的品质?让他的本源之水,变得更加厚重,更加凝练,更能包容与驾驭强大的火焰?
这个想法充满了诱惑,也蕴含着巨大的风险。这星辰液体属性未知,能量霸道,贸然融合,稍有不慎,可能就是本源被同化、湮灭的下场。
但江流看着自己焦黑破损的双手,感受着体内依旧隐隐作痛的经脉,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他这一路走来,何尝不是在刀尖上跳舞?机遇往往与死亡相伴。
他盘膝坐好,面朝水潭,开始全力运转功法。并非为了攻击或防御,而是调动起体内残余的、得自云水仙宫的精纯水灵,混合着蓝色宝珠残留的那一丝太初寒洌意蕴,如同最细腻的工笔,小心翼翼地修复着体内最严重的伤势,尤其是那些濒临断裂的经脉。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但他心无旁骛。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的气息逐渐变得平稳,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至少将状态调整到了目前所能达到的、相对稳定的程度。
准备就绪。
他深吸一口气,将一只手缓缓探入了冰冷的潭水之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顺着指尖蔓延而上,手臂的经脉仿佛在哀嚎,被无数冰晶针刺穿。他强忍着抽回手的冲动,放开心神,不再用灵力抵抗这股寒意,而是尝试着,以自身那摊本源之水为引,如同伸出触角般,去接触、去吸引一丝极其微弱的、混合着星辰光点的暗蓝液流。
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对自身力量精微到极致的掌控。他闭目凝神,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那丝星辰液流的沟通上。
那液流冰冷而桀骜,带着星辰的疏离与高傲,极不情愿被这“凡俗”之水引动。它在江流细如发丝的能量引导下,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冰鳗,在他指尖徘徊、抗拒。
江流不急不躁,持续散发着自身本源之水那温和、包容,却又带着一丝不屈不挠的意念。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感受到了那同属“水”的共性,又或许是江流意志的坚韧打动了一丝灵性,那一缕微不可察的、闪烁着星辉的暗蓝液流,终于缓缓地、试探性地,顺着他的指引,流入了他的经脉。
“轰!”
就在星辰液流进入经脉的刹那,江流浑身剧震!
那感觉,绝非溪流汇入江河,而像是一颗微型的冰冷星辰,猛地砸进了他的体内!极致的寒气瞬间爆发,所过之处的经脉肉眼可见地覆盖上一层蓝色的冰晶,运转的灵力几乎被冻结!更可怕的是,那股星辰本源中蕴含的浩瀚、沉重、冰冷的意志,直接冲击向他的意识核心,试图将他同化、冰封!
剧痛!远超肉身痛苦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战栗!
江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体表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闪烁着星光的冰霜。他感觉自己的思维都要被冻结了。
但他死死守住了意识深处那一点清明。【心垣】虽未直接发动,但那坚韧不屈的意志力化作了无形的壁垒,抵挡着星辰意志的侵蚀。同时,他全力催动那摊本源之水,如同一个高速旋转的磨盘,迎向了那横冲直撞的星辰液流。
磨盘与星辰的碰撞在他体内无声地进行着。每一次“研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苦,仿佛灵魂都被寸寸切割、冻结。他的本源之水在碰撞中剧烈震荡,甚至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但他没有放弃。他回想着黑烟山脉中的懵懂求生,青禹城中的观察学习,墨家村的灵躯塑造,神火宗内的挣扎与希望……这一路走来的种种,化作了最坚韧的执念,支撑着他的意志。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仿佛永恒的冰冷与破碎,那一丝桀骜不驯的星辰液流,终于在那不懈的“研磨”与包容下,渐渐失去了那冰冷的棱角和星辰的疏离感,化作无数更加细微、更加温顺的蓝色星屑,如同尘埃般,缓缓地、真正地融入了那摊不断旋转的本源之水中。
就在融合完成的刹那——
江流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瞳孔深处,仿佛有蓝色的星辉一闪而逝。
他感觉到,自己的那摊本源之水,发生了某种本质上的变化!颜色从原本的透明,染上了一层淡薄却无法忽视的暗蓝光泽,水的“质地”仿佛变得更加稠密、更加沉重。水中,隐约可见无数微小的星点在闪烁、沉浮,散发出宁静、浩瀚、稳固的气息。
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与“强大”感,从生命的最核心处涌出。原本那种因承载强大火焰而时常传来的“容器即将满溢”的脆弱感,竟然真真切切地减轻了!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却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终于看到了一缕破晓的微光!
希望!他看到了彻底解决水火冲突的希望!
江流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而又充满振奋的神情。
他成功了!这第一步,虽然仅仅融合了一丝星辰液体,却验证了他的猜想!这神秘的星辰之水,真的能够提升他本源的品质与承载力!
他没有急于继续融合,而是仔细体悟着这蜕变后的本源之水带来的变化,巩固着这来之不易的成果。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想要彻底解决隐患,还需要更多的星辰液体,更彻底的融合。但至少,前路已然照亮。
他看向那依旧深邃的星辰水潭,眼中不再有彷徨与恐惧,只剩下坚定的探索欲望。
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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