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赫连黻跑过去,弯腰去捡地上的画具,手指被摔碎的颜料盒边缘划破,渗出血珠,滴在蓝色的颜料管上,红得刺眼。
小宇父亲探出头,他穿着件灰色的旧衬衫,领口皱巴巴的,扣子只扣了两颗,露出里面发黑的T恤。他的头发很长,油腻地贴在头皮上,眼睛里布满血丝,下巴上的胡茬又黑又密,看起来像几天没睡觉。
“你少管闲事!”男人的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木头,“这是我儿子,我想带他去哪就带他去哪!”
“你不能这样!小宇喜欢画画,他需要阳光!”赫连黻握紧手里的画板,指节泛白,伤口的疼痛让她的指尖微微发麻。
“阳光?”男人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阳光能当饭吃吗?能让他在这破城市活下去吗?我告诉你,我明天就带他回老家,跟着我学修鞋,比什么画画都强!”
小宇站在赫连黻身后,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眼睛盯着楼上的父亲,突然大声说:“我不回去!我要学画画!我要画太阳!”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怒火更盛,抓起阳台栏杆上的一个旧花盆,就往楼下扔:“反了你了!还敢跟我顶嘴!”
花盆带着风砸下来,赫连黻眼疾手快,一把把小宇和朵朵拉到身后,西门?往前一步,抬脚踢向花盆,花盆“砰”地撞在墙上,碎成几片,泥土撒了一地,里面种的仙人掌滚出来,刺扎在水泥地上,绿油油的一片。
“你这人怎么回事?还想伤人?”西门?叉着腰,眉头皱得紧紧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有话好好说,扔东西算什么本事?”
男人被西门?的气势镇住,一时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楼下的几个人。楼道里传来脚步声,邻居们听见动静,都探出头来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老李也太过分了,总把孩子关在家里。”
“上次我看见小宇在楼下看太阳,被他拽回去,还打了孩子一巴掌。”
“赫连老师人挺好的,免费教小宇画画,他还不领情。”
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上来,男人的脸涨得通红,从阳台缩回身子,“砰”地关上了窗户,还拉上了窗帘——他又躲回了黑暗里。
“怎么办?他把窗户关了。”朵朵拉着赫连黻的衣角,小声说。
赫连黻看着紧闭的窗户,窗帘是深灰色的,把里面的光线挡得严严实实。她咬了咬嘴唇,伤口还在疼,指尖的血已经凝固,变成了暗红色。
“我上去跟他谈。”赫连黻说,转身就要往楼道走。
“我跟你一起。”西门?拉住她,“那男人看着就冲动,我在旁边能帮你盯着点。”
小宇抓住赫连黻的手,眼神坚定:“我也去。”
三人走进楼道,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墙壁上贴着斑驳的小广告,楼梯扶手生锈,一摸一手红锈。走到三楼,小宇家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男人的喘气声,还有东西翻动的声音。
赫连黻轻轻推开门,屋里一片昏暗,只有客厅的小窗户透进一丝光,照亮了满地的狼藉——衣服、鞋子、杂物扔得到处都是,小宇的画本被撕成了碎片,散在地板上,上面画的歪歪扭扭的太阳,被撕得四分五裂。
男人正蹲在地上收拾行李,一个破旧的行李箱敞开着,里面塞着几件旧衣服。他听见动静,猛地站起来,手里还攥着一件小宇的蓝色T恤,眼神警惕地看着门口。
“你还来干什么?”男人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
“我想跟你谈谈小宇。”赫连黻走进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小宇喜欢画画,这不是没用的事,画画能让他开心,能让他看到生活里的美好。”
“美好?”男人冷笑,把手里的T恤扔进箱子,“我每天累死累活挣钱,就是为了让他有口饭吃,这就是美好!画画能让他吃饱饭吗?能让他以后不跟我一样,在这城市里活得像条狗吗?”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眼睛里的血丝更红了,他走到赫连黻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把赫连黻笼罩在里面。西门?往前一步,挡在赫连黻身边,眼神锐利地看着男人。
小宇从赫连黻身后走出来,捡起地上一片撕烂的画纸,上面还留着半个太阳的轮廓。他走到父亲面前,把画纸递过去:“爸爸,你看,这是我画的太阳,它不会烧人,它会让花儿开,会让小鸟唱歌。”
男人看着小宇手里的画纸,眼神复杂,他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似乎想去接画纸,却又缩了回去。
赫连黻看着男人的样子,心里突然一动。她想起第一次家访时,在小宇家的抽屉里看到过一张旧照片——照片上是个年轻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衫,手里拿着画笔,站在一片向日葵花田里,笑得很灿烂。那时候她没敢问,现在想来,那或许是小宇的爷爷,或许,男人曾经也喜欢过画画,只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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