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司徒府听雪轩。 紧闭的雕花木窗隔绝了深秋的萧瑟和府邸内外无处不在的压抑。几案上,一卷染着暗褐色陈旧血痕的竹简静静摊开,旁边是蔡琰(苏清)刚刚仔细誊抄下来的副本。她的指尖微微颤抖,轻轻抚过竹简上曹操那力透竹背、带着铁血气息的字迹。当目光触及那刺眼的阿拉伯数字标注“1斗 6升 1/3升”、“√ = 129”,看到那逻辑清晰的“比例互换”、“开方解困”的注释,尤其是最后那段关于“西元之纪,星陨如雨”、“孰为此万象之主”的叩问……一股巨大的暖流混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楚,瞬间冲垮了她连日来强筑的心防!
是他!真的是他! 曹操!曹孟德!那个横槊赋诗的乱世枭雄,身体里同样栖息着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他看懂了!他回应了!他用他们共同的语言,在这两千年前的绝境中,发出了穿越时空的共鸣!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滑过她清丽却略显苍白的面颊,滴落在冰冷的竹简上。那不是恐惧,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在无尽孤独荒原中跋涉太久,骤然望见同类的狂喜与释放!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轩室里低低响起,肩膀因克制而微微颤抖。多少个日夜的如履薄冰,多少次面对董卓爪牙时的强作镇定,都在这一纸跨越生死的回音中,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许久,蔡琰才用丝帕拭去泪痕,眼神重新变得沉静而坚定,如同被泪洗过的寒星。确认了曹操的存在仅仅是第一步。冥冥中的直觉告诉她,降临于这场浩劫的“星辰”,绝不止两颗!必须找到他们!必须在董卓的屠刀和诸侯的野心把一切都撕碎之前,编织起一张哪怕是最脆弱的守望之网!
她小心翼翼地将染血的竹简和誊抄副本藏入一个特制的、带有夹层的樟木书匣底层。然后,铺开一张洁白坚韧的蔡侯纸。羊毫小笔蘸满浓墨,蔡琰屏息凝神,笔尖悬停片刻,便开始以一种极其稳定、精确的笔法勾勒起来。
她画的不是山水花鸟,也不是诗词歌赋,而是一只信鸽。线条简洁而准确,勾勒出流线型的身体、有力的翅膀、灵动的眼睛。但重点,在于羽毛的纹路和足部的细节。她没有采用传统的写意手法,而是近乎解剖学般的严谨:羽毛的层次、羽轴的分支角度、甚至足部鳞片与爪勾的结构,都描绘得清晰可辨。在信鸽的翅根和背部,她用极细的线条,勾勒出一种独特的、类似阶梯状或波浪形的羽毛图案标记。足部则描绘了一个小小的、中空的金属圆环。
这绝非一幅普通的画作。它融合了蔡琰记忆中关于现代动物行为学和信鸽驯养的零星知识(注重辨识特征和归巢本能),更隐含着一种属于“群星”的识别符号——那独特的羽毛标记和足环。画作下方,她以蝇头小楷提了两句乍看毫无关联的诗: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李清照《一剪梅》)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 (《诗经·小雅·鸿雁》)
前句是后世思念之词,后句是先秦劳役悲歌。两者时代相隔千年,风格迥异,硬生生拼接在一起,本身就透着强烈的“不和谐感”。更关键的是,她在“锦书”、“雁字”、“鸿雁”、“其羽”、“于征”、“于野”这些词旁,用极细的笔尖,极其隐蔽地点上了极其微小的墨点!这些墨点的位置,并非随意,而是对应着曹操回信中那些阿拉伯数字和数学符号的位置顺序!这是一种最原始、最不易被外人察觉的密码标记法,一个只有同样注意到数字符号异常并尝试排列组合的“有心人”才能解读的密钥!
画作完成,墨迹干透。蔡琰将其轻轻卷起,装入一个普通的青布书画囊。
接下来的几日,司徒府表面依旧维持着文华之地的清雅。蔡琰以“整理父亲散佚书稿”、“寻访古籍善本”为名,频繁出入洛阳几家最大的书肆,甚至以“散心观鱼”为由,让侍女陪伴着“恰好”路过几处重臣府邸的后巷或侧门。每一次外出,都是一次无声的投递。青布书画囊,被悄然放置在:
司空张温府邸后门石狮座下隐蔽处(张温虽被董卓压制,但府中往来复杂)。
执金吾(负责京师治安)胡母班宅邸旁一个废弃小土地庙的香炉灰下(胡母班立场微妙)。
甚至一处靠近太尉黄琬府邸外墙、专供仆役采买出入的小角门外(黄琬素以刚直闻名)。
书画囊外,除了寻常的题签(如“秋日观鸟图”),并无任何具体署名。只在内层不起眼的角落,用针尖蘸墨,刺下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符号:一个极其简化的、由两个三角和一条横线组成的抽象“星辰”图案。
蔡琰如同一个最高明的间谍,利用着父亲残留的名望和她闺阁才女身份带来的便利与忽视,在董卓密如蛛网的监控缝隙中,小心翼翼地投放着“漂流瓶”。她无法确定这些画会落入谁手,也许会被仆役扫走,也许会被守卫发现上缴,也许会被某个贵女随手丢弃……但她必须赌!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赌其他“星辰”同样在不甘地寻找着坐标!那些生涩的数字、那拼贴的诗句、那微小的墨点和星辰符号,就是她投向黑暗海洋的信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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