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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枣联军大营,刘备营地,中军帐。
帐内光线昏暗,仅有一盏劣质牛油灯在案头摇曳,散发出刺鼻的油烟和微弱昏黄的光。空气凝重得如同凝固的泥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压抑感。关羽面沉似水,端坐如松,丹凤眼低垂,目光落在案上那几袋口子敞开、散发着浓重霉味的粮袋上,狭长的眼缝中寒光如万年冰封的湖面,深不见底,唯有紧握青龙偃月刀刀柄的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张飞则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困于囚笼的狂暴凶兽,豹眼圆睁欲裂,虬髯根根戟张贲起,胸膛剧烈起伏,灼热的怒气几乎化作实质的蒸汽,要将这简陋的营帐彻底点燃、掀翻!案几上,几袋明显分量不足、且多为陈年杂粟混着稗子沙石的粮袋如同耻辱的象征被粗暴地摊开。旁边,那卷来自中军帅帐、盖着袁绍印信的军令文书,如同催命符般静静躺在霉变的粟米旁。
“大哥!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张飞的怒吼如同平地炸雷,蒲扇般的巨掌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拍下!“砰——咔嚓!”他面前那张本就粗陋不堪的矮几应声四分五裂,木屑碎块激飞!“粮草!就他娘的给这点牲口都不吃的猪食?!还是最低等的半数?!那狗屁军令呢?‘听候调遣’?‘先锋陷阵’?我呸!放他娘的狗臭屁!这摆明了就是把咱们兄弟往火坑里推!推到最前面去填董卓的刀山!去喂那些西凉豺狗的箭雨!去当那插标卖首的肉盾炮灰!”
关羽抚髯的手停滞在半空,如同铁铸,骨节因极致的愤怒捏得咯咯作响。他那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如同地底压抑千年的闷雷滚动,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的冰冷质感:“袁本初……好一手借刀杀人,过河拆桥!粮草克扣至此,将士食不果腹,形销骨立,何来力气操演武艺?更遑论上阵与西凉虎狼搏命!此令……非是陷阵,实乃驱赶饿殍与虎狼角力,名为战,实为屠!其心可诛!”他猛地抬起眼,寒光如电,直刺帐外沉沉夜色,仿佛要洞穿那座奢华的中军大帐。
刘备(陈默)端坐于主位那张唯一的、铺着残破旧毡的木椅上,脸色平静得如同古井深潭,仿佛案上那散发着腐味的劣质粮草和那卷冰冷的催命符不过是虚幻的尘烟。他的目光沉静如水,缓缓扫过关羽眼中压抑的冰寒,掠过张飞脸上狂暴的怒火,最终落向帐外那片被沉沉暮霭笼罩的营地。风声呜咽,夹杂着兵卒在寒风中操练时被老卒鞭打发出的沉闷痛哼与野兽般的嘶吼,兵器沉重碰撞的铿锵声,以及因饥饿而显得格外无力的脚步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沉重绝望却又顽强挣扎的生命背景音。
“粮草,是少了些。”刘备缓缓开口,声音异常平稳,甚至听不出一丝波澜,却奇异地压过了帐外的嘈杂和张飞粗重的喘息。“军令,也苛刻了些。”他陈述着事实,如同在谈论天气。
他站起身,高大却略显消瘦的身影在昏黄油灯下拖出长长的、摇曳的阴影。他走到那堆散发着霉味的粮袋旁,俯身,探手,抓起一把混杂着稗壳、沙土甚至虫蛀痕迹的杂粟。粗糙的粟粒摩擦着他的掌心。他捻了捻,任由沙粒和尘土从指缝间簌簌滑落。
“但二弟,三弟,”他抬起头,目光深邃如星空下沉寂的古井,越过关张,投向帐外那片无边的、被黑暗与喊杀声充斥的旷野,“你们听听外面的声音。”
帐帘被寒风卷动,发出“啪嗒”的声响。风声中,清晰地传来士卒因饥饿而虚浮的脚步、被鞭笞时的闷哼与压抑的嘶吼、兵刃相击的刺耳锐鸣、老卒沙哑的斥骂……汇成一股沉重、压抑、痛苦,却又带着一种近乎原始野蛮的生命力的洪流。
“这些跟着咱们从平原杀出来的兄弟,”刘备的声音不高,却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清晰地传入关张耳中,字字如锤,敲在心头,“他们不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子弟!不是坐拥坞堡田畴的豪强富户!他们是活不下去、卖儿鬻女才跟我们走的流民!是田地被夺、债务缠身只能提刀搏命的佃户!是被上官克扣、走投无路开革逃亡的戍卒!他们跟着我们,不是为了袁本初那面绣着金线的盟主大旗!不是为了那些高门大族口中虚无缥缈的‘匡扶汉室’!”
他顿了顿,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目光如同穿越迷雾的星辰,灼灼地投向关张:“他们是为了活命!是为了在这人吃人的乱世里,攥紧手里这口豁了刃的刀!披上这身破烂的号衣!去挣一条活路!一口馊饭,一件能挡点风的破甲,一个能挥刀砍向仇敌、或许能抢回一口吃食的机会……对他们来说,就是比金子还亮的希望!就是支撑着他们站在这里,挨着鞭子,练着刀枪的命根子!”
“袁本初不给,”刘备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划破空气,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他猛地捏碎了手中那把混着沙土的粟米,残渣簌簌落下,“那我们就自己去找!粮草不足?那就省!从今日起,一天两顿变一顿!干的换成稀的!但有半碗粟粥,都要混进草根树皮熬成能照见人影的糊糊!操练加倍!练到每个人骨头缝里榨出的最后一点气力,都要变成砍向敌人的狠劲!练到饿着肚子,两眼发绿,也能凭着本能把刀子捅进敌人的心窝子!先锋陷阵?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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