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陵郡最大的牲畜交易市集,人喊马嘶。新来的州府税官,一个面容刻板的年轻人,严格按照新法,要求每个入市贩卖牲畜的贩子出示州府核发的“牲畜交易凭引”。然而,这种新规刚刚施行,绝大多数牲畜贩子根本不知道凭引为何物,更别说提前申请了。
“军爷,俺们祖祖辈辈赶集卖牲口,从来没听说过要什么凭引啊!”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农苦苦哀求,身后几头瘦驴焦躁地刨着蹄子。
“没有凭引,依据新法,不得入市交易!牲畜按走私罚没!”年轻税官一丝不苟,毫无通融余地。
“凭什么?!这是俺半年的指望啊!”老农急了,想往里闯。税官身后的州兵立刻抽出半截长刀,寒光闪烁。人群顿时骚动起来。谩骂声、哭喊声、牲畜受惊的嘶鸣声混杂一片。混乱中,不知哪里飞来一块石头,狠狠砸在税官脚下的木桌上。
“反了!有人抗拒新法!拿下!”州兵队长厉声怒吼,如狼似虎地扑向人群,瞬间又激起更大的混乱和哭嚎。
邺城最大的粮商“广源号”后堂密室。熏香缭绕中,几个服饰华贵、脸色阴沉的中年人围坐。他们是清河崔氏、巨鹿耿氏、中山甄氏等冀州顶级大族在商业上的代言人。
“袁本初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崔氏代表狠狠一拍桌案,“统一征税?凭引?常平仓?好狠的算计!这是要把整个冀州的商路财源,都攥在他一个人手里!”
“哼,他以为自己是谁?皇帝老儿都没他霸道!”耿氏代表冷笑,“断了我们的财路?那就别怪我们釜底抽薪!我耿家在巨鹿的粮行,从今日起,一粒米都不收!我看他常平仓拿什么平价收粮!空仓建立起来,他袁本初的脸往哪搁?”
“光是收粮不够,”甄氏代表阴恻恻地补充,“他州府派下来的那些生瓜蛋子税官,不是要‘凭引’吗?好!我们几家联名,发动所有依附的商贩,明日起,整个冀州所有市集商铺,集体罢市!拒绝交易!就说新法严苛,实在无法营生!我看这市场瘫痪了,货物堆积如山,物价要么飞涨要么烂掉,他袁本初如何收场?如何向邺城那些等着买米下锅的刁民交代?到时民怨沸腾,我看他这新法,还怎么推行下去!”
“好!罢市!就这么办!看谁先扛不住!”几人眼中闪烁着狠戾与快意,举起了酒杯。
……
沮授步履沉重地走进袁绍书房。窗外天色阴沉,一如他此刻的心情。他手中捧着新收到的数份紧急呈报。
“明公,”沮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博陵、巨鹿、安平三郡急报,州府征税队与商贩冲突不下十起,多人受伤,一税官重伤。商贩怨声载道,皆言新法严苛,生计艰难。另外……”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清河、中山、赵国、常山、河间……冀州主要郡治,几乎同时爆发大规模罢市!粮行、布行、盐铁铺……十铺九关!市面萧条,物价一日三涨!恐慌情绪正在蔓延。更有流言四起,说…说新法乃苛政猛于虎,明公…明公是要效法暴秦,盘剥尽百姓最后一滴血汗!”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艰难地吐出。
袁绍(钱广进)猛地抬起头,眼中寒光暴射!“罢市?!好大的胆子!”他抓起一份呈报狠狠摔在桌上,“这是公然对抗州府!幕后是谁?!沮授,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把带头闹事的揪出来!杀一儆百!”
“明公!不可!”沮授急忙劝阻,“此时若再行强硬,无异于火上浇油!罢市背后,定是数郡豪族联手施压!他们根基深厚,盘根错节!若强行弹压,只会逼迫他们铤而走险,甚至勾结外敌!冀州必将大乱!”
“难道就任他们骑在我头上拉屎?!”袁绍怒不可遏,商人思维里对效率的追求和对混乱的厌恶达到了顶点。
“明公,当务之急是稳住局面!缓和冲突!”沮授苦口婆心,“新法推行,操之过急恐生大患!是否…是否可暂缓‘凭引’之制?常平仓收粮,是否可提高些价格,或…或以借代征,缓和豪族抵触?”
“暂缓?提高价格?向他们低头?”袁绍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此风一开,新法威严何在?州府权威何在?!我袁本初的颜面何在?!”他怒极反笑,“好!很好!他们以为罢市就能逼我就范?做梦!传我命令!邺城官仓开仓放粮!平抑粮价!州府组建商队,直接向周边州郡购粮!我看他们能罢多久!想卡我的脖子?那就看看谁的骨头更硬!”他眼中闪烁着商人搏命时的疯狂赌性,但内心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悄然滋生。这绝不是前世商战那么简单,这是刀光剑影的政治博弈。效率,在绝对的地头蛇势力面前,似乎第一次撞上了铜墙铁壁。
沮授看着袁绍决绝中带着一丝焦躁的侧脸,心中叹息更深。强硬对撞,真的能撞开一条生路吗?还是只会撞得头破血流?他默默退出书房,忧心忡忡。冀州的天空,阴云密布,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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