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内,气氛更是压抑得如同冰窖。
陈登(陈元龙)独自一人枯坐于昏暗的书房内。几日之间,这位曾经风度翩翩、智计百出的名士,仿佛苍老了二十岁。形容枯槁,眼窝深陷,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鬓发已散乱不堪,华贵的锦袍上也沾染了灰尘与点点深褐色的不明污渍。他面前的食案上,放着一碗浑浊的粟米粥和半块粗糙得难以下咽的麸饼——这便是堂堂郡守今日的餐食。
“府君…” 老管家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清水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城中…断粮已三日了…府库…府库早已空空如也…这点…这点粥饼…还是老奴与几个忠仆,偷偷将各自口粮省下,又挖了些野菜根…才…才凑出来的…您…您多少吃一点吧…”
陈登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粥碗里漂浮的几片枯黄的野菜叶上。他伸出手指,蘸了一点浑浊的粥水,在桌案上缓缓地、用力地写下两个字——“许都”。
管家看着这两个字,浑浊的老泪瞬间涌出:“张闿…张闿他…至今杳无音信…怕是…怕是凶多吉少啊府君…糜芳的兵围得太紧了…苍蝇都飞不出去…”
陈登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了一下,几乎熄灭。他沉默了许久,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再次蘸了蘸粥水,在“许都”二字旁边,又缓缓写出了两个带着浓重血色的字——“寿春”。
管家浑身剧震!“寿春?!袁术?!” 他惊恐地看着陈登,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引狼入室,献城叛国?!这…这岂是名满天下的陈元龙所能为之?!这简直是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府君!不可!万万不可啊!” 管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您…您一世清名…”
“清名?” 陈登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极致的惨然与癫狂,“清名…能当饭吃?能救这满城百姓?!能挡住糜芳的刀?!” 他猛地站起,因虚弱而摇晃了一下,扶住书案才勉强站稳。他指着窗外糜芳军营的方向,眼中是疯狂的火焰:“他糜竺!他刘备!他们就是想要我陈元龙死!想要广陵这块肥肉!他们断我粮道!污我谋反!派兵围城!不给我!不给这广陵十万生民活路!他们…才是真正的逆贼!乱臣贼子!”
他猛地抓起桌案上的粥碗,狠狠摔在地上!粗陶碎裂,浑浊的粥水和野菜溅了一地!
“既然…他们不让我活!不让我广陵军民活!” 陈登状若疯魔,枯槁的脸上涌起病态的潮红,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绝,“那我…就拉整个徐州陪葬!让袁术那条疯狗进来!把水搅浑!让这江东之地,彻底燃烧!我倒要看看!他刘备!他糜竺!如何去填这个无底洞!如何去承受这滔天巨浪!”
他大声嘶吼,声音在空荡的书房里回荡,如同绝望的野兽发出最后的悲鸣:
“我陈元龙今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然而,就在这疯狂的嘶吼余音未消之际,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轻微的叩门声!一个压抑着激动、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在门外低呼:
“府君!府君!鹰…鹰回来了!许都的鹰!带着…带着皇命回来了!”
如同冰水浇头!陈登浑身剧震,疯狂的眼神瞬间凝固!他猛地转身,踉跄着扑向门口,一把拉开房门!门外,一名浑身浴血、几乎看不出人形的亲卫,手中紧紧攥着一枚小小的铜管!铜管上,赫然烙印着只有陈登核心死士才知道的特殊鹰隼标记!正是飞往许都的方向!
“张闿?!” 陈登声音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府君…幸…幸不辱命!” 那亲卫(正是张闿)说完,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昏死过去,手中却死死攥着那枚铜管!
陈登一把夺过铜管!颤抖着拧开!倒出里面的东西——不是密信!而是一块明黄色的、柔软坚韧的帛书!上面用朱砂书写的字迹,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燃烧的火焰,刺痛了陈登的双眼:
“制曰:广陵太守陈登,忠勇体国,守土有功!特加封振威将军,领广陵都督,假节钺!总摄广陵、下邳、淮阴三郡军务!赐专征伐,讨逆安民!凡有不臣,无论宗亲贵戚,许尔先斩后奏!钦此!”
落款,是天子行玺的鲜红印记!还有…一行熟悉的草书小字:“孤在”——曹操的亲笔!
轰!
陈登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狂怒、绝望与玉碎之念!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稻草!他死死攥着这卷黄帛,如同攥着十万生民的性命!浑身因激动而剧烈颤抖,枯瘦的手指几乎要将帛书捏碎!
“天…天子诏书…假节钺…专征伐…先斩后奏!” 老管家也看清了内容,激动得老泪纵横,语无伦次,“府君!府君!我们有救了!广陵有救了!司空…司空没有放弃我们!”
“快!备马!取我…取我将印!召集所有还能动的人!上城楼!” 陈登猛地挺直了腰杆,仿佛瞬间注入了无穷的力量!那双深陷的眼窝中,绝望与疯狂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近乎燃烧的锐利光芒!他捧着这卷沉甸甸的、赋予他生杀大权的诏书,如同捧着神兵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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