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眼神专注得近乎冷酷。她用煮过的锋利骨刀,快速而精准地剔除创口内嵌入的碎布、泥土、沙砾和失活的组织碎块。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每一次下刀,都引来伤员撕心裂肺的惨叫,但甄宓的手稳如磐石。旁边的助手用竹制的长柄水瓢,不断舀起温热的柳枝水冲洗创面。
“腐肉太多!必须切除!按住!” 甄宓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迅速切掉一片发黑坏死的肌肉组织,露出下面暗红色的新鲜创面。
“夫人!这…这割肉…是否太甚?” 旁边一个从附近县城征召来的老郎中,看着这“残忍”的手法,忍不住出声,声音发颤。他行医数十年,信奉“调和”,从未见过如此“酷烈”的直接切除。
“不切除,腐毒入髓,神仙难救!” 甄宓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声音斩钉截铁,“酒精!”
助手立刻递上一个粗糙的小陶罐。甄宓用煮过的竹镊夹起一块浸泡在酒精中的麻布,仔细擦拭创面周围和手中的骨刀。刺鼻的酒精味弥漫开来。接着,她拿起一根特制的、穿有煮沸处理过的桑皮线的骨针(这是她所能找到的最接近缝合线的东西),开始快速缝合相对干净的创缘。她的缝合手法极为特殊,针脚细密均匀,打结利落。
“送丙字号观察!每半个时辰记录体温(触诊感知)、创口情况!若皮肉发红、肿胀、流脓,或高热不退,立刻报我!” 处理完这个重伤员,甄宓一刻不停,走向下一个被箭射穿肩膀的士兵。整个乙区,在浓重的血腥与消毒水气味中,在伤员的惨叫和医护的指令声里,却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对抗混乱的秩序感——一种以铁血手段强行建立起来的生命秩序。老郎中看着那被清理得相对干净、缝合整齐的创口,张了张嘴,最终将质疑咽了回去,默默拿起另一把煮过的器械,学着甄宓的样子处理下一个轻伤伤员。
丙字号区域相对安静,是重伤员观察区。甄宓提拔的得力助手——一个原为袁府医女、颇具天分的女子阿青,正带着几名医护穿梭其中。她们依据甄宓制定的规程,定时为伤员喂水、更换被渗液浸透的敷料(虽然洁净敷料极度短缺)、用浸过温水的布巾擦拭高热不退者额头降温,并仔细记录下每个伤员的状态变化:体温(触感)、神志、创口颜色、有无异味、排泄情况……这些原始的记录竹简,堆积在墙角,是甄宓试图建立的第一份战场创伤流行病学档案。
而甲字号区域——急救区,气氛最为紧张。这里是和死神竞速的地方。此刻,那个被利箭穿胸、呼吸带血的校尉就躺在这里唯一一张铺着稍洁净麻布的木台上。甄宓刚刚处理完乙区的伤员就冲了进来。她将耳朵贴在伤员胸口,又快速触摸颈侧脉搏,脸色异常凝重。
“肺腑被穿!血气胸!必须立刻引流!否则憋也憋死了!” 她语速极快,“取我特制的空心银针!煮!快!”
这种危及生命的张力性血气胸,在战场上极其致命。甄宓根据现代医学知识,结合汉代有限的金属加工工艺,命人赶制了几根尾部带小孔的中空银针,作为胸腔穿刺引流工具。这已是她能想到的最接近的解决方案。
助手颤抖着递上煮好的银针。甄宓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鹰,锁定校尉肋骨间隙一个特定的点。周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手腕稳定,精准而迅速地刺入!几乎是同时,一股暗红发黑的积血混合着气泡,猛地从针尾的小孔中喷射而出!
“呃…嗬…” 压在胸口的巨石仿佛瞬间移开,校尉猛地吸进一大口气,濒死的窒息感缓解了!
“固定针管!保持引流!准备柳枝水和酒精反复冲洗!” 甄宓迅速下令,但她的眉头并未舒展。这只是暂时缓解,肺部破口能否自行愈合,感染能否控制,依旧是未知之数。她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目光扫过甲区几个同样危重的伤员,眼中是深沉的疲惫和无法言说的压力。
血符禁咒(上)
夜色如墨,吞没了雁门关白日里惨烈的景象,却无法掩盖伤兵营中低沉的呻吟和压抑的啜泣。“杏林营”内灯火通明,几盏昏暗的油灯在穿堂而风中摇曳,将忙碌的人影拉长扭曲在墙壁上。血腥味、酒精味、草药味和排泄物的臭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属于战争后方的独特气息。
甄宓刚刚在阿青的协助下,处理完一名腹部被胡人弯刀划开、肠子都差点流出来的年轻士兵。连续高强度手术带来的精神与体力双重透支,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扶着冰冷的石墙才勉强站稳。身上的围裙早已被血和汗水浸透,变得沉甸甸、冷冰冰地贴在身上。
“夫人!丁区!丁区有人不行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年轻医护跌跌撞撞跑进来,脸上满是惊恐,“是…是上午送来的那个被马蹄踏伤的!一直在呕血!现在…现在全身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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