蹈海寻踪
初离江口的航程,风和日丽。船队沿着大陆海岸线平稳南下,过去熟悉的港口城镇是可靠的参照。经验丰富的卫温与诸葛直并未掉以轻心,他们按周瑜的指令,严格依照小乔海图上标注的航线和时间节点航行。每日黄昏与黎明,旗舰上的观测官便会在经验丰富的闽越老海商指导下,郑重其事地操作那些形状奇特的“象限仪”和“牵星板”,对着北天或南天特定的星辰测量角度。尽管动作尚显生疏,数据的记录也带着摸索的谨慎,但这套前所未有的海上定位方法,正逐渐展现出超越传统经验航法的潜力,为船队在浩渺大洋中提供了一种新的、基于星辰指引的坐标感。小乔(韩雪)通过大乔(李雯)转述的地理知识中,“季风”、“洋流”这些新鲜词汇,也成了卫温、诸葛直和老海商们反复琢磨、试图理解并加以利用的关键。他们开始尝试让船队顺应海流的推送,寻找更省力的航线。
然而,大海的脾性从来难以捉摸。当船队绕过雷州半岛,正式进入被小乔标注为“交趾以南”的陌生海域后,真正的考验才汹涌而至。
一日午后,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阴沉,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仿佛巨兽的肚腹,低低压向海面。风变得狂躁起来,不再是助力,而是化作了无形的巨鞭,狠狠地抽打着船帆和桅杆。大海瞬间撕去了温柔的面具,露出狰狞的獠牙。墨绿色的巨浪如同连绵起伏的山峦,带着摧毁一切的狂暴力量,前赴后继地扑向船队。船只在浪峰与浪谷间剧烈地颠簸、摇摆,仿佛随时会被折成碎片。豆大的、冰冷的雨点被狂风裹挟着,密集地砸在甲板上、船楼上,发出噼啪的爆响,模糊了视线,浇透了每一个人的身体。
“降半帆!稳住舵!所有人!固定好自己!”卫温浑身湿透,双手死死抓住旗舰指挥台上的栏杆,吼声在狂风暴雨中显得嘶哑而微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他的命令通过急促的旗语和传令兵嘶喊的口令,艰难地传递出去。水手们顶着能砸死人的雨点和几乎将人抛下船的摇晃,如猿猴般在湿滑的桅杆和缆绳间攀爬,奋力降下帆布以减小风压。舵手则如同与无形的巨兽角力,双目圆睁,臂膀上青筋暴起,死死把住沉重的舵轮,试图让船头破开巨浪,避免致命的横浪拍击。每一次船体被巨浪托上巅峰,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木头呻吟;每一次狠狠砸入谷底,冰冷的咸涩海水便如瀑布般浇灌而下,甲板上瞬间积水过膝。船舱内更是狼藉一片,货物移位,固定不牢的器物翻滚碰撞,呕吐物的酸腐气息弥漫开来。
“将军!后方艨艟船报告,船桅受损,恐有断裂危险!”一个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上指挥台,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恐惧的泪水。
“了望哨!注意暗礁!海图上说这片有暗桩!”诸葛直同样浑身精湿,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对着身边负责观测的军官嘶吼。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虑。小乔的海图此刻成了他们唯一的依靠,图上那些用朱砂醒目圈出的危险标记,此刻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像是对闯入者的严酷警告,持续了整整两天一夜。当最后一阵狂风卷着雨云掠向远方,疲惫不堪的船队终于驶离了风暴圈。天空重新放晴,大海也收敛了狂怒,恢复了深邃的平静。然而,代价是惨重的。一艘负责护航的旧式斗舰因主桅断裂失去动力,在风暴中倾覆沉没,数十名水手葬身鱼腹。旗舰和另外两艘主力楼船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甲板破裂,船舱进水,船帆撕裂。更让人揪心的是,持续的颠簸和海水浸泡,加上精神的高度紧张,一种名为“海瘟”的怪病悄然在船员中蔓延开来。患者先是莫名高烧不退,身体滚烫,继而皮肤下开始出现大小不一的出血斑点,先是红点,很快变成紫黑色的淤斑,如同被无形的恶鬼掐过一般。紧接着是剧烈的关节疼痛和呕吐,最后陷入虚脱昏迷。随船的医官对这种病症束手无策,看着病患在痛苦中迅速衰弱,船舱内弥漫着绝望的低吟和死亡的气息。
“该死!”卫温一拳重重砸在布满水渍的舱壁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湿印。他环顾着周围疲惫、悲伤且带着惊惶的面孔,强行压下心头的沉郁。“清点损失,全力抢修!医官,用最好的药,务必控制病情!活下来的人,不能折在这病上!了望哨加倍!搜寻图上最近的停泊点!”他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如同磐石,成了惊魂未定的船员们最后的主心骨。风暴与疾病的洗礼,褪去了最初探险的浪漫色彩,露出了其冰冷而残酷的獠牙。但船队的龙骨依然强韧,目标依旧在前方。
棕榈之岸
风暴和“海瘟”带来的阴霾如同湿冷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船队在劫后余生的寂静中航行了数日,小心翼翼地避开海图上标注的暗礁区域,同时派出了所有还能行动的水手,日夜不停地修补破损的船体和风帆。医官带着仅存的几个助手,在充满了呻吟和药味的船舱里疲于奔命。有限的草药消耗得飞快,高烧和紫斑依旧在无情地收割着生命。绝望的气氛像浓雾一样弥漫,连那些最彪悍的老水手眼中,也失去了往日的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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