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焦土余温
邺城,这座沐浴在初冬寒风中的河北雄城,在暴乱的余烬与袁绍病危的重压下,艰难地喘息着。空气里依旧弥漫着驱不散的血腥与焦糊气味,与城西冶炼厂废墟飘来的铁锈味混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行人的肺腑之上。宵禁虽已解除,但街道上行人稀少,步履匆匆,目光警惕地扫过残破的墙壁和尚未清理干净的街垒遗迹。披着玄甲、表情冷硬的虎豹骑士卒三人一组,沉默地巡逻着每一条主干道,取代了本地城卫军的角色,沉重的脚步声踏在青石板上,为这座惊魂未定的城市敲打着不安的鼓点。
车骑将军府的内堂,药味浓郁得令人窒息。袁绍躺在巨大的锦榻上,盖着厚厚的锦被,枯槁蜡黄的脸上不见丝毫生气,只有喉咙深处发出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微弱嘶鸣,证明着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河北霸主尚存一息。他的生命之火,如同这寒冬里最后一点烛光,在风口上摇曳挣扎。
榻前,沮授双手捧着一方紫绶金印——河北最高权柄的象征。这方印冰冷沉重,几乎要将他站立的双腿压入地砖之中。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榻前泾渭分明的两派势力。左侧,长子袁谭一身素白孝衣,头扎白布,脸上悲戚之色浓重,双眼红肿,时不时发出几声压抑的啜泣。他身后站着的几位老臣,皆是河北老牌世家豪族的代表,眼神沉凝中带着对袁谭毫不掩饰的支持与对另一侧的不屑。右侧,三子袁尚风尘仆仆,甲胄未卸,年轻俊朗的脸上交织着真切的悲痛与焦虑,几次想要靠近父亲,都被身边那位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谋士审配微微摇头制止。袁尚身后,则多是些面孔更年轻、带着勃勃锐气的新锐将领与近两年崭露头角的工坊主代表。
“父亲!父亲!”袁尚终究按捺不住,悲呼一声扑到榻前,抓住袁绍那冰凉枯瘦的手,泪水滚落。
“三弟!”袁谭立刻横跨一步,挡在袁尚与袁绍之间,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御医再三叮嘱,父亲需要绝对的清净!你这般哭嚎悲切,岂不是惊扰了父亲病体?孝心何在?!”他目光沉沉地逼视着袁尚,那眼底深处,只有冰冷的防备与权柄不容染指的意志。
袁尚猛地抬头,年轻的血性瞬间涌上脸颊:“大哥!你!”
“长公子所言甚是。主公病体沉疴,确需静养。”审配上前一步,对着袁谭微微一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得可怕的房间内,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打破了那层压抑的薄冰,“然,河北者,非惟袁氏之河北,更是天下之河北,万千生民之河北。值此乾坤倒悬、万民惶惶之际,社稷悬于一线,黎庶翘首待安。主公…总需为这江山,为这生民,留下一个明白的章程。”他锐利的目光最后落在沮授捧着的紫绶金印上,又扫回袁谭,“此乃社稷之重,亦是生民之望!”
“章程?”袁谭身后一位郭姓幕僚冷笑一声,尖锐的声音如同夜枭,“主公正当盛年(睁眼说瞎话),些许小恙,何至于此?审正南,你此言何意?莫非是盼着主公…?”他眼神如刀,直刺审配。
空气骤然凝固,几乎要结出冰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枚冰冷的紫绶金印上,又像无形的绳索,死死缠绕在袁谭和袁尚的脖颈。沮授感到手中的金印重逾千钧,那冰冷的棱角几乎要刺穿他的指骨,刺入他焦灼的心脏。榻上袁绍微弱艰难、随时可能断绝的呼吸声,如同悬在所有人头顶的索命之弦。
二、盟誓裂痕
邺城卫府临时被征用的议事厅,此刻成了风暴中心唯一勉强维持运转的孤岛。巨大的城防舆图悬挂在中央墙壁上,代表“火器库”的位置被打上了一个刺目的朱砂红叉,周围密密麻麻地插满了代表防御力量的玄色令旗——那是曹纯带来的虎豹骑接管城防的标志。本地城卫尉脸色复杂地站在一旁,看着曹军副将冷酷地将一面面玄旗插在原本属于冀州军的布防点上,宣示着无言的掌控权。
厅门被推开,带进一股凛冽寒气。刘备的代表简雍与孙权的心腹校尉诸葛瑾,带着一身仆仆风尘,几乎同时踏入。他们的到来,为这冰冷压抑的厅堂注入了一丝异样的温度。
“简先生!诸葛校尉!一路辛劳!”沮授立刻迎上,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如释重负。曹军的强力介入如同冰冷的铁钳,钳制住了混乱的势头,而真正要缝合创伤、安抚民心,还需刘备的仁德声望与孙权的海上锁链。这短暂而脆弱的“群星会”合作,如同在万丈深渊之上搭起的独木桥,颤颤巍巍,却又是此刻唯一的生路。
简雍没有寒暄,直接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掏出几枚特制令牌与一份印有刘备印信的文书:“玄德公有令!荆州、豫州各郡粮仓、药库,即刻起开仓赈济!首批三千石精粮、五百包止血生肌药材、百名精干医士,已由子龙将军亲率押运,日夜兼程奔赴邺城!沿途郡县,务必全力配合,不得延误!”文书上的字迹平和沉稳,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志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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