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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喊杀声、枪炮声渐渐稀落,最终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战马无力的悲鸣。探照灯的光柱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缓缓扫过,如同无形的巨手在清点地狱的收获。尸骸堆积如山,破碎的旗帜浸泡在暗红色的血泊里。坍塌的毡帐在夜风中无力地摇晃,残余的篝火映照着遍地狼藉。
在光柱边缘的阴影里,一个匍匐在尸体堆中的柔然汉子缓缓抬起了头。他脸上涂满血污和污泥,一条胳膊无力地耷拉着,显然是被流弹击碎了骨头。他是秃发部的一个十夫长,侥幸未被铁甲车碾碎,也未暴露在探照灯下。他眼中没有愤怒,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种近乎呆滞的茫然。他看到了那些缓缓移动的、喷吐火焰和浓烟的钢铁怪物。他看到了那些在强光下如同鬼魅般沉默收割生命的士兵。他看到了族中最勇猛的战士像草芥般倒下。
他颤抖着伸出还能活动的左手,哆嗦着,在黏稠湿冷的血泥中摸索着。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带着灼热余温的东西。他死死地攥住它,用力从血肉和泥土里拔了出来。
那是一颗变形的、沾满脑浆和泥土的铅弹头。弹壳早已不知飞向何处。
他紧紧攥着这颗小小的、曾轻易夺走无数同族生命的金属疙瘩,仿佛握着一块来自地狱的烙铁,手掌被烫得生疼,却不敢松开。他浑浊的瞳孔在强光扫过的瞬间剧烈收缩,整个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这东西……就是汉人的新‘神咒’?
他猛地低下头,将整个身体更深地埋入冰冷的尸堆和血污之中,只留下一双布满血丝、因极致恐惧而瞳孔放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掌心那颗象征着死亡与未知的弹头。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残存的意识里翻滚、咆哮:带回去!一定要把这邪物带回去!给大萨满看!给乞伏大人看!汉人……汉人的巫术变了!变得比长生天的怒火还要可怕!
辽东·辽水入海口,三山浦要塞
夜,阴沉如墨。海风带着浓重的咸腥和深秋的寒意,卷过刚刚落成的三山浦要塞。海浪拍打着刚刚用水泥加固过的防波堤,发出单调而沉重的轰鸣。要塞棱堡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巨大的炮台黑洞洞的炮口沉默地指向黑沉沉的海面,仿佛蛰伏的巨兽。
要塞最高处的指挥塔楼内,灯火通明。张辽按剑而立,身姿挺拔如松,眉头却紧锁着,盯着铺在巨大海图桌上的辽东舆图。舆图上,代表袁尚残部和公孙度势力的红色标记,如同两颗毒瘤,盘踞在辽东腹地和朝鲜半岛的西北部(乐浪郡一带)。代表疑似塞外部落(乌桓、扶余、高句丽流亡者)的黑色箭头,则从几个方向隐秘地指向这两处据点。几条粗粝的炭笔线,将代表三山浦、沓氏港(大连地区)以及几处深入内陆的坚固据点连接起来,构成一道稀疏但关键的锁链。
“文远将军!”一名斥候队长脚步匆匆踏入塔楼,带来一股冰冷的夜风,甲叶铿锵作响,“刚接沓氏港飞鹰急报!丑时三刻,港外十五里海域,发现不明船队!规模不大,约七八艘,形制奇特,非我华夏制式,亦非常见高句丽、扶余海船!其行踪诡秘,正试图借着夜色和潮汐,向辽东腹地方向摸索前进!”
张辽霍然抬头,眼中寒光爆射,如同黑暗中亮起的刀锋:“形制奇特?何种奇特?说清楚!”
斥候队长语速极快:“据报,船体窄长,吃水颇深,帆桅结构怪异,主桅极高,挂三角硬帆!不似摇橹,速度却颇快!船身涂成深色,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沓氏港警戒炮台曾以灯语示警,对方毫无回应,反而加速转向,明显意图规避!”
“深色窄船……三角硬帆……速度奇快……”张辽的手指猛地在地图上划过一道线,从沓氏港外的海域直插向辽东半岛与朝鲜半岛之间狭窄的水道,“狼子野心!这是想避开我海上巡逻,绕过三山浦,直接潜入辽东腹地,或是进入朝鲜西海岸,为袁尚那丧家之犬或公孙度那老匹夫运送补给、武器甚至兵员!”
他猛地转身,声音斩钉截铁:“传令!三山浦所有探照灯,全部给我打开!对准海面可疑方向!海防炮队一级戒备!所有炮位,装填实心弹!‘飞火’小队,立刻升空待命!我要这海面之上,纤毫毕现!”
“得令!”亲兵疾步冲出传令。
片刻之后——
“嗡……!”
低沉的嗡鸣声从要塞几处高耸的塔楼顶端响起,那是巨大锅炉驱动蒸汽机加压的声音。紧接着,“嗤——”的蒸汽喷射声刺破夜空!
“唰!唰!唰!唰——!”
数道比西北夏侯渊所用探照灯更加粗壮、更加凝练、光柱边缘几乎不带散射的白色光柱,如同神只撕裂夜幕的巨剑,骤然从三山浦要塞的几座主炮台观测塔上爆射而出!光柱瞬间划破沉沉海雾,将要塞前方数里范围内的海面照得一片惨白!翻涌的浪花、漂浮的杂物、甚至海面下游动鱼群的阴影都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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