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周明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又干又涩，压着一股子火。
“你现在在哪儿？”
“摄影棚，刚拍完宣传片。”陈默听着那头的动静，那群刚吃完蛋糕的活宝还在闹腾，背景音跟菜市场似的。
“马上到我办公室来，马上！”周明几乎是吼出来的，说完，“啪”的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陈默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了起来。
陈默拿着手机，听着里头的忙音，半天没动弹。
他都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刨了周明家的祖坟，这老哥们儿怎么就见不得他清闲一会儿？刚把一帮妖魔鬼怪伺候完，这边又火急火燎的。
这哪是当总监，这分明是给他派了个催命的阎王，时不时就来点惊吓，心真累。
他叹了口气，脸上那点刚放松下来的笑意，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他跟邓抄他们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还有事，让他们吃好喝好，转身就往外走。
摄影棚里的欢声笑语，被他关在了厚重的隔音门后，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走廊里自己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周明的办公室，跟上次来没什么两样，就是烟味儿更重了，呛得人眼发酸。
周明没坐着，就在那不大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老虎，地上已经多了好几个烟头。
看见陈默进来，他停下脚，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他把手机“啪”地一下拍在桌上，屏幕正亮着。
“你自己看。”
陈默凑过去一瞧，是微博的热搜榜。
榜一的位置，一个刺眼的话题杵在那儿——#水果台新综艺全员逃走中#。
他点进去，一条官方公告弹了出来。
水果卫视S+级大型户外生存实景游戏节目《全员逃走中》，即将上线！
底下，是一排金光闪闪的嘉宾阵容海报。
第一张，蔡坤哥，国内顶流中的顶流，他一张照片能让服务器瘫痪的主儿。
第二张，火星弟弟，音乐圈的鬼才，粉丝的狂热程度出了名的吓人。
再往下，是国民弟弟组合TFBOYS，那三张脸往那一摆，就不愁没阿姨妈妈姐姐妹妹看。
还没完。
贾奈亮、杜纯、宋大宝、陈韦霆……一长串名字，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是能撑起一档节目的角儿。
现在，这帮人，全凑到了一块儿。
“看见了？”周明的声音发紧，“就在咱们宣传片拍完的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官宣了。这是冲着谁来的，不用我说了吧？”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颓然地靠着椅背，喃喃自语：“完了……这回是真完了……这阵容，他们就是坐在一块儿嗑瓜子，收视率都能破二。咱们拿什么跟人家打？”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半晌，陈默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总监，这不挺好吗？”
周明猛地抬起头，像看个疯子一样看着陈默：“好？哪里好？人家这是大军都压到城门口了，你跟我说好？”
“当然好。”陈默拉开椅子，在周明对面坐下，脸上一点慌张的神色都没有，“总监，您想啊，这京城里，就一家馆子，吃久了，客人都腻了。现在好了，对面突然开了家更气派的，山珍海味，龙肝凤髓，那动静多大？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这条街上有好吃的了。”
周明愣住了，没明白他这套歪理。
“这下子，所有人的眼光，都聚过来了。他们是想看对面的龙肝凤髓，可看着看着，总会好奇咱们这家小破店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吧？”陈默身子往前探了探，声音压低了些，“他们是全明星，咱们也是全明星。他们是户外真人秀，咱们也是。这下，媒体有的写了，观众有的聊了。这叫什么？这叫天上掉下来的热度，不要白不要。”
“可……可咱们这盘菜，炒得过人家吗？”周边的焦虑，被陈默这几句话说得轻了点，但还是没底。
“总监，”陈默笑了，“他们那叫《全员逃走中》，听这名儿，主打的就是一个紧张刺激，是生存游戏。咱们呢？叫《奔跑吧弟兄》，咱们是游戏，但更是兄弟。他们卖的是明星的尖叫，咱们卖的，明星的折磨。路子，不一样。”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电视台大楼的灯火。
“兵临城下，才好玩呢。关起门来唱独角戏，多没劲。放心吧，总监，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周明看着陈默的背影，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不知怎么的，就慢慢落回了肚子里。
他发现，这小子身上，有股邪性的劲儿，好像天塌下来，他都能给你顶住了。
“行，”周明从烟盒里又抖出一根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那就按你说的，干他娘的！”
第二天一大早，网络世界，炸了。
《奔跑吧弟兄》的官方微博，在沉寂了许久之后，终于开始“亮牌”了。
没有长篇大论，只有一张图，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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