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的指尖还停留在冰冷的玻璃表面，那嗡鸣声穿透皮肤渗入骨髓。她看着倒影中自己苍白的脸，忽然觉得那不再是她熟悉的轮廓。
“封锁程序启动。”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
实验室的金属门向两侧滑开，穿着深灰色制服的士兵鱼贯而入。他们的脚步声整齐划一，靴底撞击地面的声音淹没了墙壁中的嗡鸣。为首的中年男人肩章上缀着三颗将星，眼神像扫描仪般扫过整个实验室。
“我是罗志恒将军。”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空间骤然安静，“根据联邦紧急安全法第7条第3款，FCAI研究所从现在起由军方接管。”
陈志远从控制台前站起身，手指还悬在键盘上方。“将军，这是最高级别科研项目，需要...”
“需要的是秩序。”罗志恒打断他，目光落在苏羽身上，“苏博士，你和你团队的权限已被暂时冻结。”
士兵们开始布置设备。他们搬进来的是军用级别的信号屏蔽器，银黑色的外壳在实验室的灯光下泛着冷光。李振的平板突然黑屏，他试图重启，却发现所有无线连接都已中断。
“我们在隔离状态。”李振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已经失去作用的屏幕。
罗志恒走到主控台前，示意士兵接管所有终端。“从现在开始，所有对外通讯必须经过军事审查。所有实验数据需实时上传至军方服务器。”
苏羽终于转过身。她看见士兵们正在给每个出口安装生物识别锁，听见他们调试武器系统的细微声响。实验室的空气变得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的寒意。
“将军，GSS-1的研究需要自由探索的空间。”她的声音平静，却像投入静水中的石子。
罗志恒从文件夹中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控制台上。“自由会导致混乱。看看外面的情况。”
主屏幕被强制切换至新闻频道。画面中，抗议者举着标语，上面写着“停止危险实验”、“科学需要边界”。一个评论员正在分析GSS-1可能带来的全球性风险。
“你们的研究已经超出了可控范围。”罗志恒说。
陈志远指向仍在跳动的数据流。“但那些模式...我们刚刚发现...”
“所有发现都将由军方专家团队评估。”罗志恒的副官接过话，“你们现在需要配合，而不是继续冒险。”
苏羽注意到士兵们开始更换实验室的照明系统。原本柔和的白色光线被刺眼的冷白光取代，每个角落都被照得无所遁形。墙壁中的嗡鸣声似乎变得微弱了，被各种军用设备的运转声覆盖。
她走向自己的工作站，发现所有个人文件都已被加密锁定。一个士兵站在旁边，手始终放在腰侧的武器上。
“这是必要的安全措施。”罗志恒说，“在评估完成前，你们不能接触任何原始数据。”
李振突然站起来。“你们不能这样！我们花了五年时间...”
两名士兵迅速上前，挡在他和苏羽之间。空气瞬间紧绷。
苏羽轻轻摇头，示意李振冷静。她看着罗志恒的眼睛，在那双眼睛里找不到任何科学家熟悉的求知欲，只有计算和权衡。
“将军，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吗？”她突然问。
罗志恒皱眉。“什么声音？”
“墙壁里的嗡鸣。它变了节奏。”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确实，那持续不断的背景音正在改变，从杂乱的震动变成了某种规律的脉冲。
罗志恒的副官查看手中的探测器。“将军，检测到未知频率的波动。来源...无法确定。”
士兵们交换着警惕的眼神。他们握紧了武器，仿佛随时准备应对看不见的敌人。
苏羽轻轻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真相不需要辩护，但它会自己找到出路。”
新的数据流在主屏幕的一角闪烁，尽管军方已经切断了大部分外部连接。那模式比之前更加清晰，像某种古老的语言正在苏醒。
罗志恒下令加强屏蔽，但数据流依然存在，仿佛它不需要任何传统意义上的传输渠道。
陈志远靠近苏羽，声音压得极低。“他们在害怕。”
“所有人都害怕未知。”苏羽回答，“但有些人选择面对，有些人选择控制。”
实验室的灯光又闪烁了一下。这次不是因为电力波动，而是因为那个新出现的数据流正在影响整个系统，无视军方的封锁。
罗志恒看着屏幕，第一次露出了不确定的表情。他带来的控制，在这个未知现象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苏羽感受着掌心下玻璃的震动。那嗡鸣声现在像心跳，稳定而有力，与数据流的闪烁完全同步。
真相不仅敲门，它已经开始推门而入。而这一次，军方的高墙能否阻挡，还是个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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