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秋伏在地上,眼泪早浸湿了裙摆,哽咽着回话:“娘娘,方才苏公公亲自来景仁宫传了旨……他那口气冷得像冰,只说翊坤宫华嫔晋为华妃,赏了无数鎏金嵌宝石步摇和蜀锦五匹。奴婢本想多问几句,可他不等奴婢开口,就把翊坤宫的事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说今日午后,华妃在翊坤宫的梅苑中跳了支舞,裙摆翻飞时像极了振翅的蝶,满殿的人都看呆了。”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敢置信的惶恐:“最、最要紧的是,苏公公……苏公公是见过纯元皇后的啊!他跟身边的小太监嘀咕时,被奴婢远远听见了,他说……说华妃今日的舞姿,跟当年纯元皇后在雍王府跳的《惊鸿舞》,竟是一般无二!”
宜修听到“纯元皇后”四个字时,瞳孔骤然收缩,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指尖死死抠着桌沿,才勉强撑着身子站定,连带着桌角的玉虎镇纸都微微晃了晃。目光落在那幅被墨污了的“神怿气愉”上,只觉得荒唐又讽刺。纯元……又是纯元!年世兰竟连她姐姐的舞姿都要模仿,还要借着这舞姿攀附圣心,晋位华妃!
“好,好一个年世兰……”宜修的声音裹着寒气,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碎玉,每一个字都淬着冷意。眼底的恨意翻涌如暗潮,几乎要冲破她强装的镇定,“本宫倒要看看,她靠着偷来的影子换来的恩宠,能撑到几时!”
她缓缓抬眼,望向窗外四方的天——宫墙再高,也只框得住这一小块昏沉的暮色。“今儿是十五,”她喃喃着,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棉絮,带着连自己都骗不过的虚浮,“皇上素来守规矩,定会来的,本宫不怕……”话落,她猛地攥紧帕子,转向剪秋,语气急切得近乎命令:“你去小厨房瞧瞧,皇上爱喝的老鸭汤炖得怎么样了?再加些莲藕,他说过藕汤最能养人……”
剪秋的头垂得更低,声音压着绝望:“娘娘,苏公公还说……今儿皇上就歇在翊坤宫,哪儿都不去了。”
“放肆!”宜修猛地拔高声音,气极之下,微凸的眼珠里布满血丝,像要渗出血来。她近来愈发瘦了,宽大的锦服套在身上,活像把一张揉皱的破宣纸随意裹在骨头上,风一吹就贴着凉凉的皮肉打颤,连衣角都透着随时会碎裂的薄脆。“这是祖宗定的家法!十五需陪中宫,就算是皇上,也不能违拗!”
“娘娘,”剪秋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戳心,“皇上的性子,您比谁都清楚——他若真要破例,谁又拦得住呢?”
话音刚落,窗外的天陡然暗了下来,乌云像泼翻的墨,瞬间吞了最后一点光。听涛馆里只点着一盏宫灯,烛火被穿堂风裹得瑟缩了几下,昏黄的光落在宜修脸上,映出一片可怜的萎黄,连颧骨都显得愈发尖削。
宜修的身子猛地一颤,心口像被无形的手攥紧般缩成一团,一股腥甜的热意直冲喉咙——那是半宿的隐忍、嫉妒与委屈混在一起的滋味。她死死咬住下唇,将那点热意硬生生咽回去,连舌尖都沾了苦,锦帕在掌心揉出了皱痕。
她脑子里翻涌着无数念头,乱得像缠在一处的丝线:要闯去翊坤宫,当着皇上的面撕开年世兰的假面,让他看清那所谓的娇俏、那学来的舞姿,全是偷来的影子;甚至想再看一眼那“惊鸿舞”,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姿态,能让皇上连祖宗家法、连她这个中宫都抛在脑后。脚已经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绣鞋尖蹭过金砖,带起一点细尘,可下一秒,那点冲动就被冰水浇得透凉。她太清楚了,此刻前去,不过是自讨没趣,只会让皇上更厌弃她的“善妒”,让年世兰看尽她的狼狈。
“好一个年世兰,好一个华妃!”
她的声音发颤,字字像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泣血的疼,却连一丝回音都没有——她知道,就算喊破喉咙,也换不回皇帝半分情分了。
最后一点支撑轰然崩塌。宜修膝盖一软,颓然倒在冰凉的青砖上,地砖的寒气顺着衣料往上钻,冻得她指尖发颤。她猛地挥过桌沿,满桌的宣纸哗啦啦散落,有的被穿堂风卷着飘起,又轻飘飘落下,铺了一地冷白,像极了祭奠亡魂时,撒得潦草又绝望的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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