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额角瞬间冒汗,忙用袖口悄悄擦了,赔笑道:“皇后娘娘自个儿身子本就没好利索,这半日伺候下来,瞧着极吃力,常要歇好几回才能撑住。”
“吃力?”皇帝冷笑,语气寒意乍现,“那就让她接着伺候,每日只许睡两个时辰,多一刻都不行!”
“奴才这就把皇上的话传给竹息姑姑。”苏培盛躬身应着,后背已惊出薄汗。
皇帝望着轿外沉沉雾气,眼神如山巅般的无情:“她既敢自作孽,就该知道,这宫里没谁不可替代,更没人能在朕面前耍心思——自作孽,不可活。”
辇轿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在雾里格外清越,苏培盛垂着头不敢再言,暗自庆幸回话留了分寸。小厦子也识趣退开,免得触霉头。雾中的翊坤宫越来越近,宫门前宫灯亮着,透着暖意,却半点照不进皇帝对皇后那片冰封的心思里。
咸福宫的夜静得能听见烛花爆裂的轻响,澄兰馆内室更是浸着一层冷意。槿汐掀帘进来时,心先揪了一下——甄嬛只穿件柔蓝色暗绣荷叶纹的寝衣,散着长发坐在床头,指尖悬在一本摊开的《李易安诗集》上,目光却空茫地落在帐角,像尊失了魂魄的玉像。
自离了疏桐苑,亏得冯若昭暗中照拂,日子才算松快些。甄嬛感念这份情分,亲手绣了荷纹荷包送去,可冯若昭眉间那抹愁云,总像浸了水的墨,散不去。至于景仁宫敬妃误穿纯元旧衣的风波,宫墙层层隔着,半分也传不到她耳中。
“小主!”槿汐快步上前,将床尾厚棉被裹在她身上,指尖触到肩头凉意,急道:“这鬼天气,怎就穿件单衣坐着?寒气侵了肺腑可怎么好。温太医这些日子也疏了请脉。”
甄嬛没应声,喉间哽了哽,泪顺着脸颊淌下,滴在书页“寂寞深闺”四字上,墨痕慢慢晕开。她垂着眼,声音发颤却字字扎实:“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念到“催花雨”,睫毛上的泪又落下来,砸在字上。
“小主!”槿汐递过帕子,眼底泛红,“这诗词太凄清,添愁绪,于身子无益。”
甄嬛攥着帕子没动,只盯着书页上晕开的墨痕——那“寂寞”二字,像生生印进了纸里。她抬眼,泪珠挂在睫毛上,却忽然牵起嘴角,笑意里带点愣怔的痴。想抬手拭泪,胳膊沉得抬不动,指尖在袖边悬了悬又落下。
“我这样的人,还怕什么冷热。”声音轻且哑,“就算今日冻死在这儿,皇上大约也只嫌我脏了咸福宫的地。”停了停,泪掉在衣襟上,“你问温实初?自我被禁足澄兰馆,他便被派去了热河行宫——那边前朝太嫔、不得宠的官女子多着呢。”
她垂着眼,沉默里藏着话:皇上大约是彻底厌弃了,连温实初也打发去冷落地方,好眼不见为净。
“皇上不是华妃,断不会这般想您!”槿汐急着安抚。
“不会?”甄嬛猛地拔高声音,眼底泪瞬间收了,只剩寒凉,“那晚我险些被废入冷宫,是谁求情?年世兰!她哪是好心?不过是嫌我死得痛快,要一点点熬干我的骨头!”她抓起诗集狠狠摔在地上,书页被穿堂风卷得翻飞,“若我进了冷宫,甄家、父亲就彻底完了!皇上他,果真半分情分也无!”
冷笑还凝在嘴角,她忽然像被抽去骨头,双臂死死环住自己,肩膀抖得厉害——不是怕冷,是憋着股没处泄的气。槿汐刚要开口,忽顿住,眼里猛地亮起来,压着嗓子带点雀跃颤音:“小主!大快人心的事!方才小厨房的人说,今日华妃在景仁宫顶撞皇后,江福海拿沾了盐水的拂尘抽了她十好几下,听说皮都翻了,如今连床都下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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