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起手,紧紧握住她的指尖,仿佛要确认这温柔坚定的温度是否真实。良久,他喉头微动,声音低沉而沙哑,似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轻颤:“你……”他顿了顿,眼底泛起微光,像是惊喜,又像是恍然大悟,“你竟已不是从前那个年世兰了。”
说罢,他又俯身仔细替她拢好锦被,连被角都掖得严丝合缝,才抬眼对守在一旁的苏培盛吩咐:“传朕的话,温太医就留在翊坤宫当值,随时照看贵妃;再调二十名侍卫守在宫门外,任何人没朕的旨意,不许随意进出。”苏培盛连忙躬身应下。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郑重,似许诺,似自语:“若这深宫中,人人都如你今日这般明理,朕何愁社稷不兴?若朕的皇后、朕的妃嫔,都能有你这般胸怀,这紫禁城,又何至于步步惊心?”
皇帝最后又看了年世兰一眼,眼底仍是化不开的牵挂:“你好好歇着,朕下了朝就立刻来看你,想吃什么提前让御膳房预备。”年世兰温顺点头,目送他转身离去,直到明黄色的衣角消失在殿门外,她眼底那抹温顺才缓缓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了然的平静——这步以退为进的棋,终究是走对了。
皇帝刚走没多久,殿外便传来太监的通报声:“温太医到。”年世兰重新靠回软枕,抬手理了理微乱的衣襟,方才眼底的平静又覆上一层恰到好处的虚弱。
温太医提着青布药箱缓步进来,衣襟微动。他规规矩矩跪地行礼,动作一丝不苟,眉宇间沉静如水,仿佛世间纷争皆与他无关。随即又跪下,指尖轻搭上年世兰的腕脉。指腹下脉象虽不算强劲,却节律分明,沉稳有力,胎息安稳,确无大碍。他垂着眼,声线平缓如溪流:“贵妃娘娘脉象已稳,胎气固守,只需按时服用安胎药,再静养些时日,便无虞了。”
年世兰指尖轻轻划过锦被,声音压得极轻,如絮语般只落进两人耳中:“温太医,方才皇后也来了。”
温实初搭脉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眉梢微动,抬眼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眸光如电,转瞬即敛,又垂下眼帘,语气依旧平稳无波:“娘娘放心,臣方才在殿外候着,听闻皇上已让皇后回宫了。”
“回宫是回宫了,”年世兰唇角轻扬,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覆了层薄霜,“只是皇后近来似乎格外关心本宫的身子。前日问安胎药的方子,昨日又亲自过问内务府新送的玉枕,连本宫枕得高些低些,都要细细叮嘱。温太医,这宫里的人,若是太‘关心’旁人,会不会反而忘了顾着自己?”
温实初指尖微微收紧,片刻后才缓缓松开,低声道:“娘娘心思通透,洞若观火。只是宫闱之中,风起于青萍之末,有些事,纵然看得清,也需藏得深。万事仍需谨慎,不可轻露锋芒。”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耳语:“娘娘安心,那朱砂的剂量,是微臣亲自掌控的,每一钱都反复权衡,断不会伤及龙胎半分。只是药性外显,面色微青、气息虚弱,会看着严重些,才好以假乱真,瞒过有心之人的眼睛。”
他抬眸,目光沉静如古井,却藏着不容错辨的坚定:“这出戏,得演得真,才能护得住龙胎。”
年世兰闻言,眸光微闪,唇角终于浮起一丝真正的笑意,极淡,又透出几分释然。她轻轻颔首,不再言语。
温实初收回手,提笔在笺上写下药方,。他又细细叮嘱了几句“忌生冷、避风寒、少忧思”的注意事项,语气如常,仿佛方才那番密语从未发生。末了,他合上药箱,躬身告退,脚步轻缓,悄然退出殿外,只余一缕药香,在珠帘后缓缓散去。
殿内重归安静,年世兰望着窗外飘落的几片秋叶,指尖缓缓攥紧——宜修的试探才刚刚开始,这场棋局,还远没到收尾的时候。
养心殿的黄昏,原是褪了色的胭脂,被岁月一笔一笔抹在朱红的窗棂上。那斜阳不是温柔的,倒像一把钝刀,将往日的荣华一寸寸剐去,只余下青砖地上斑驳的影,如宣纸上未干的泪痕,洇着前朝未尽的遗恨。
鎏金蟠龙柱在暮色里失了光彩,龙鳞的沟壑间,还藏着军机大臣的密报、后妃的耳语,以及某年深秋,帝王搁笔时的一声轻叹——那声叹息,比檐角的铁马更冷,比宫墙下的霜更凉。
嘲风立在檐角,静看最后一缕天光掠过“中正仁和”匾额。红墙之内,多少秘密被暮色吞噬,多少恩怨被尘土掩埋。龙袍再华贵,终难掩其下的裂痕;圣旨再庄严,也不过是黄粱一梦。
这养心殿的黄昏,原是历史的一滴泪,落在青砖上,便成了永恒的印记。
皇帝捏着奏折的手指有些发紧,纸上的字迹在眼前晃着——连日来皆是华贵妃“身子不适、似有早产之兆”的奏报,他心里清楚,这是公孙弗的药起了作用,可起效的速度,终究慢了些。
殿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跟着是太监的通传:“公孙太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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