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两人正在房中用饭,门外却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沈孤雁瞬间警觉,手已按上腰间。林青阳示意她稍安,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客栈的掌柜,脸上堆着有些局促的笑容。“林…林秀士,打扰了。”掌柜的搓着手,语气比平日恭敬了许多,“楼下…楼下有位客人,想请您帮个大忙,酬金…很是丰厚。不知您方不方便…下楼一叙?”
林青阳与沈孤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此时天色已晚,什么样的客人会在这个时候,找到客栈来请他代笔?
“掌柜可知是何事?”林青阳问道。
这个…在下也不甚清楚。”掌柜的压低声音,“看衣着气度,不像寻常人,指名要见‘青衣秀士’,说是有紧要文书,非您不能胜任。”
沈孤雁走到林青阳身侧,低声道:“我与你同去。”
林青阳点点头,对掌柜道:“有劳掌柜带路。”
三人下得楼来,只见大堂角落的灯下,坐着一位身穿深蓝色南璃传统长袍的老者。老者约莫花甲年纪,头发略显花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眼神温润中透着一种久居人上的沉稳。他身后站着一名沉默的随从,身形精悍,目光锐利,显然身负不俗的武功。
见到林青阳下来,老者缓缓起身,拱手一礼,动作从容优雅,带着一种古老的礼节韵味:“这位便是‘青衣秀士’?老朽深夜打扰,还望海涵。”
“不敢,老先生客气了。”林青阳连忙还礼,心中暗凛。这老者的气度,绝非普通富商或文人,倒更像…更像是他记忆中青桑城里那些退隐的朝廷大员。
老朽姓白,单名一个‘松’字。”老者自我介绍,目光在林青阳俊朗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掠过他身旁神色清冷的沈孤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实不相瞒,老朽家中有一份祖传的契约,年代久远,部分字迹已然模糊,且涉及一些古南璃文的释义,族中后辈与请来的几位先生皆束手无策。听闻秀士博闻强识,文理通达,特来相请,望能助我白家厘清此文,以安先人之灵。”他的官话带着一丝优雅的南璃口音,措辞极为客气。
白松?林青阳迅速在脑中搜索,想起白溪城中是有个显赫的白姓大族,似乎是做玉石生意的。而且他能感觉到,这位白老先生,绝非姜文焕之流可比。
“白老先生言重了。”林青阳谨慎回应,“晚辈才疏学浅,只能尽力一试,能否胜任,尚未可知。”
白松微微一笑,对林青阳的谦逊似乎颇为满意。“秀士过谦了。此处非谈话之所,不知可否移步,至老朽暂居的别院一叙?”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位女侠亦可同行。”想来是看出了沈孤雁身具不俗武艺。
林青阳看向沈孤雁,见她微微颔首,便道:“恭敬不如从命。”
白松的别院位于白溪城北,此地多为府城中达官显贵的居所,毗邻着名的白溪书院,环境清幽。院舍并不如何奢华,但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透着古朴雅致的韵味,显示出主人不凡的品味与底蕴。
在书房坐定,奉上清茶后,白松才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紫檀木盒中,取出一卷色泽暗黄、边缘有些破损的羊皮纸。纸张脆弱,显然年代极为久远。
“便是此物。”白松将羊皮纸在书桌上轻轻铺开。
林青阳凝目看去,只见上面用混合着中原楷体与一种奇特弯曲笔画的文字书写着条款,墨迹因岁月侵蚀而多处晕染、脱落,难以连贯识读。其中确实夹杂着一些他从未见过的字符,想必就是古南璃文。
这确实是个难题。不仅需要极高的文字功底,还需要对南璃历史、古文字有所了解,更要有足够的耐心和推理能力,将断续的文字还原成意旨清晰的契约。
沈孤雁在一旁静静看着,她虽不通文墨,但也看得出这份文书的棘手。她看向林青阳,只见他眉头微蹙,目光却异常专注明亮,仿佛整个心神都已沉浸在那片古老的文字之中。他体内,那桃花枝所带来的温热气流,再次自然而然地缓缓流动,注入他的双目与心神。在他眼中,那些模糊的墨迹仿佛变得清晰了些许,断断续续的笔画之间,似乎有无形的线索在串联。那些陌生的古南璃文字,他虽然不认识,但其结构与上下文语境,却让他隐隐能猜测出几分含义。
时间在寂静的书房中一点点流逝,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白松异常耐心地等待着,并不催促。沈孤雁则如同最忠诚的护卫,守在林青阳身侧,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异常。
良久,林青阳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有一种破解难题后的兴奋光彩。
“白老先生,”他开口道,声音因长时间的专注而略显沙哑,“此契约,晚生大致理出了一些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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