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聚于此的中原武林群雄们,也早已不复初来时的锐气与风采。连番恶战,几乎人人带伤。岳千擎那双曾开碑裂石的“铁掌”,如今在运功时竟会出现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那是内力消耗过巨,经脉隐隐受损的征兆;杜康年腰间的酒葫芦似乎也要喝空,他眼中的血丝与浓烈如实质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身上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简单包扎后便又投入战场,仿佛一具不知疼痛的战斗傀儡;唐影变得更加沉默,气息也愈发飘忽,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融入城墙的阴影之中,只有在暗器出手的刹那,才会爆发出致命的寒光;就连一直稳坐中军、气度从容的顾云帆山长,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凝重与疲惫,三个月来,他不仅要应对敌方高手的窥伺,更要统筹全局,心力消耗极大。
在这三个月如同炼狱般的磨砺中,林青阳与沈孤雁的修为倒是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生死边缘的搏杀,让他们对自身武学的理解、对内力的精细操控、以及对战场节奏的把握,都有了脱胎换骨般的提升,他似乎已经触摸到了那道大宗师的瓶颈。两人之间的默契也达到了心意相通的境地,往往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便能明白对方的意图。林青阳体内那截桃花枝对战场上弥漫的邪异能量感应越发敏锐,他甚至能隐约察觉到,这股支撑“不死士兵”的能量流转,似乎不如战争初期那般顺畅自如,时而会出现细微的“阻塞”感。
北莽一方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烈阳刀”秃发乌孤在一次杀红眼的强行登城战中,被一直隐忍未发的顾云帆抓住破绽,一道凝练的浩然剑气隔空而至,虽被他以巨刀险险挡住,但剑气余波依旧震伤了他的肺腑,令他吐血败退,此后一个多月都未曾再亲自冲锋陷阵。那些作为攻城利器的“不死士兵”折损数量更是惊人,虽然北莽后方仍在持续补充,但无论是补充的速度,还是新投入战场的“不死士兵”,其动作都显得愈发僵硬、迟滞,个体实力似乎也出现了下滑的趋势。这一切细微的变化,都被关上的有心人看在眼里。
这一日,阿里不哥正在他那座奢华而坚固的可汗金帐内,听着麾下将领汇报各处战况与后勤补给情况。当一名心腹密探低声禀报关于腾格里城的最新消息时,这位一直面色阴沉、令人捉摸不透的北莽大汗,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弯起了一个极淡的弧度。
密报言道:大祭司兀突革自祭天台那场惊变之后,便一直深居简出,封闭在圣山深处的密殿中,对外宣称闭关,不见任何人。据少数有资格靠近密殿运送“祭品”的萨满战战兢兢地透露,殿内时常传出不似人声的、充满痛苦与暴戾的低吼与咆哮,有时又在深夜爆发出冲天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幽绿光芒,仿佛殿内之主正在与某种无形而强大的力量进行着殊死的抗争。大祭司似乎与他力量源泉的“长生天”之间的沟通……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阻滞与异动,至今三个月过去,仍未有任何明确的法旨或指令传出。
“与长生天产生异动?力量反噬?呵呵……” 阿里不哥心中冷笑,指尖无意识地、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冰冷的黄金王座扶手,“枯禅、石破天……你们这两个家伙,临死前燃尽一切的挣扎,倒是给本汗……帮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忙啊。” 他非但不忧,眼中反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快意与深沉。兀突革那源自青铜鼎与“长生天”的邪异力量,本就让他这位依靠自身武道与权谋登上汗位的大汗心存极大的忌惮与不满,如今这力量似乎根基动摇,若能借此机会……他目光扫过帐下那些依旧对“长生天”充满敬畏的部落首领们,一个模糊而大胆的念头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时值夏末,关外的风已然彻底褪去了酷暑的燥热,带来了塞外特有的、带着草籽与尘土气息的凉意。这风吹拂过原野上无人收拾、已然白化的累累尸骨,吹过锈迹斑斑、折断残破的兵器,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天空中盘旋的秃鹫似乎也预感到了更大规模的血肉盛宴,发出更加焦躁而贪婪的鸣叫。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一旦酷暑的余威被这凉风彻底驱散,迎来那凉爽干燥、天高云淡的秋季,便是北莽数十万铁骑发挥最大冲击力,也是大军展开阵型,发动最终决战的绝佳时机。届时,积蓄了三个月力量,或许也解决了内部某些隐患的北莽,必将发起开战以来最疯狂、最猛烈、旨在彻底粉碎防线的一次猛攻。
拒北关内外,一种令人窒息般的宁静开始如同浓雾般弥漫开来。但这绝非和平的安宁,而是暴风雨席卷天地之前,积攒着毁灭性能量的死寂。关墙上,守军利用这宝贵的间歇,拼命地加固着被砸出缺口的垛口,搬运着最后一批从后方艰难运抵的滚木和巨石,工匠们在争分夺秒地修复着所剩不多的弩机。将士们默默地坐在墙根下,就着冷水啃着干硬的饼子,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手中已然卷刃的刀剑,将每一支箭矢的尾羽都整理顺滑,眼神中混杂着麻木、疲惫,以及一种即将迎接最终命运的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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