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峰,仿佛一位遗世独立的隐士,沉默地俯瞰着大晋东南与南璃交界的苍茫大地。崎岖的山路上,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戛然而止,车辕上跳下一个身影,正是面容憔悴、眼中布满血丝却锐利如鹰的林青阳。紧随其后的是清冷依旧,但眉宇间难掩忧色的沈孤雁。
近二十个日夜不眠不休的奔驰,饶是以林青阳大宗师的修为,也感到了深深的疲惫。但他不敢有丝毫停歇,云波府与半生峰之间不算遥远的距离,在此刻显得如此漫长。他与沈孤雁小心翼翼地从马车内抬出一副简易担架,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斗篷,遮掩着那个原本伟岸的身影。
两人一言不发,沿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山径,步履匆匆地向峰顶攀去。林青阳的步伐沉稳而迅疾,每一步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沈孤雁紧随其后。
万幸,或许是天意怜见,那处名为“半死草庐”的简陋院落前,此刻竟空无一人,没有往日里求医者排起的长龙。林青阳心中稍定,却不敢有半分耽搁。他甚至来不及与守在庐前、正欲上前询问的药童打声招呼,身形一晃,已如一阵风般,带着担架径直闯入了草庐正堂。
正堂内,药香弥漫。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对坐在一张铺满药材的木桌旁,低声研讨着什么。黑袍者,面容沉肃,眼神锐利如隼,正是灰鹄;白衣者,神情清冷,气质淡雅如莲,乃是素心。听闻急促的脚步声和闯入的身影,两人同时蹙眉抬头,待看清来人是林青阳,以及他身后担架上那即便气息微弱到极致,却依旧能让他们感知到不凡的身影时,两人脸上的不悦瞬间被凝重所取代。
无需多言,能让这位名满天下的年轻宗师如此失态、亲自护送前来的人,伤势必然非同小可。
林青阳轻轻将担架放在地上,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缓缓掀开了覆盖着的厚重斗篷。
刹那间,青冥子那残破不堪的身躯,苍白如金纸的面容,以及那空荡荡的左袖,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灰鹄与素心眼前。
“是……青冥公?!”
素心猛地用手掩住了唇,清冷的眸子瞬间瞪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即便是见惯了生死、医治过无数奇难杂症的她也无法保持平静。灰鹄更是脸色剧变,一个箭步跨到担架前,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钳般,迅速而又精准地搭上了青冥子仅存右手的腕脉。他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们夫妇二人,十几年前曾因一桩极其隐秘的疑难杂症,与游历天下的青冥子有过一面之缘,甚至蒙其指点过一味罕见的药性。那时青冥子谈笑间指点江山,气息如星空般浩瀚深邃的身影,至今仍深深烙印在他们脑海。可如今……
天人!这便是天人的生命力吗? 两人心中同时掀起惊涛骇浪。在如此触目惊心的伤势下——断臂、脏腑几乎被某种恐怖力量震碎、经脉寸断、甚至连神魂都仿佛遭受了重创而黯淡——这具身躯内部,竟然还顽强地锁住了一丝微弱到极致,却又如同海底暗流般坚韧不绝的生机!这简直超越了他们对凡人生命理解的极限!
然而,更让他们心底发寒的是,对于天下间竟有人能将一位天人伤到如此濒死的地步,他们虽然震惊,眼神交汇间却并未流露出绝对的意外。仿佛在他们的认知深处,或者说在某些被尘封的过往见识里,早已隐约知晓,这片天地间,存在着能够威胁到甚至毁灭天人的可怕力量或存在。这份认知,让他们的凝重之中,更添了一份沉甸甸的忧虑。
“快!抬到内室‘九针台’!” 灰鹄猛地收回手,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素心早已默契地转身,迅速从药柜中取出数个玉瓶和一套闪烁着寒芒的金针。
根本无需林青阳开口哀求,医者的本能与对这位曾有点拨之恩的天人的敬重,已让他们将全部心神投入到了这场前所未有的救治之中。
林青阳与沈孤雁被请出了草庐,厚重的木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内里的一切声息。
门外,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林青阳如同困兽般在小小的院落里来回踱步,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而不自知。沈孤雁则静静地倚在一棵古松下,目光始终未曾离开那扇紧闭的木门,清冷的面容上写满了担忧。山风穿过松林,发出呜咽般的声音,更添了几分压抑。
一个时辰,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吱呀——”
木门终于被从内推开,走出来的是面色疲惫、黑袍上甚至沾染了些许药渍的灰鹄。
林青阳瞬间冲到他的面前,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微微颤抖:“灰鹄先生,我师尊他……?”
灰鹄看着眼前这个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的年轻人,沉重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林小子,我夫妇二人已竭尽所能,用上了珍藏的‘续命灵膏’与‘定魂针’,暂时护住了他的心脉与一丝残魂不散。”
林青阳眼中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却听灰鹄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严肃:“但青冥公伤势之重,根基受损之巨,实乃我生平仅见。其体内更残留着一股极其诡异霸道的异种能量,不断侵蚀着生机。我等……只能勉强吊住其性命,阻止伤势继续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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