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惊讶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顾墨宸。
顾医生却异常平静，他目光紧紧盯着顾墨宸，没有立刻说话，像是在等他继续解释。
顾墨宸低着头，一只手抠着另一只手的指头，
“嗯，陆晓明天结婚了。他奶奶病重了，躺在医院里，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他成家，他就娶了同村的一个女孩。
哥，明天带我过去吧，好不好？”
顾医生听完，没有问任何多余的问题，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嗯，好。”
得到答复，顾墨宸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然后道
“哥，嫂子，你们早点休息，我先去睡觉了。”
我看着他转身走向顾医生的房间。
等他的房门关上，我立刻转向顾医生，着急地问道：
“你说墨宸这样真的没事吗？他明明那么喜欢陆晓，现在要去参加他的婚礼，他能承受得住吗？”
顾墨临伸手握住我的手，依旧平静，
“没事，事情总要有个了断。从一开始，这些结果他其实都想到过了。”
“可…… 可他明天不会一时冲动去抢亲吧？”
我还是不放心，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生怕声音大了被顾墨宸听到，刺激到他。
顾墨临听到这话，忍不住低笑出声，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呵呵…… 不会的。他长大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不会那么做的。”
“那我要做什么吗？”
我还是有些忐忑，又往他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
“要不要明天多安慰安慰他？”
顾墨临拉着我的手，站起身，将我拥进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发顶，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陪我好好睡觉，别想那么多了。有我在，墨宸不会有事的。”
说着，便拥着我走向卧室。
夜里，我迷迷糊糊醒来好几次，每次都能感觉到身边的顾医生睁着眼睛，呼吸比平时重了些。
我知道，他看似平静，其实心里也在担心顾墨宸，只是不想让我跟着焦虑，才一直强装镇定。
黑暗中，我悄悄往他怀里钻了钻，紧紧握住他的手。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们便出发前往陆晓家。
顾墨宸坐在后座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望着前方虚空的某处。
上车后，车厢里先是一阵安静。
没过多久，顾墨宸转过头看向我，开始讲起胖胖的趣事。
“嫂子，你知道吗？昨天我教胖胖跳圈，一开始它还笨手笨脚的，把圈都踩翻了，后来练了几次，居然真的能听指令从一个圈跳到另一个圈里了，跳完还会摇着尾巴要零食，特别可爱。”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胖胖跳圈的样子，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
可我注意到，他眼底的黑眼圈格外明显，像是昨晚一夜没合眼。
今天的他收拾得格外整洁，平时偶尔会冒出来的胡茬被刮得一干二净，身上穿了一套合身的深灰色西服，衬衫领口系得整整齐齐，连袖口的纽扣都扣得一丝不苟，那模样，哪里像是去参加别人的婚礼，反倒像是自己要结婚一样。
顾医生开着车，自始至终没和我们搭话。
他偶尔会从后视镜里看一眼顾墨宸，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无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没过多久，我们就到了陆晓所在的村子。
村子口挂着五颜六色的彩旗，远远就能听到锣鼓喧天的声音，热闹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们顺着声音往里走，很容易就找到了陆晓家。
他家的院子门口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挂了一串又一串，大门上、院墙上都贴着大大的 “囍” 字，红得刺眼。
院子外面围了不少人，几个穿着喜庆衣服的人正在敲锣打鼓，锣鼓声、唢呐声、人们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
后来我才知道，村子里结婚都是直接在家里典礼，典礼结束后就在院子里摆大席，全村的人都会来帮忙、吃席，热热闹闹的。
下车时，顾墨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口罩戴上，拉了拉口罩边缘，把大半张脸都遮了起来。
他在人群中远远地望着陆晓家的方向。
没过多久，典礼就开始了。
司仪拿着话筒站在院子中央，声音洪亮地说着各种恭喜的话，
“祝新郎新娘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愿两位新人甜甜蜜蜜、早生贵子”。
陆晓和新娘站在台上，按照司仪的指令互动，一会儿交换戒指，一会儿互相鞠躬，一会儿又甜蜜地拥抱在一起。
陆晓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来时，顾墨宸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院子，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我们的车停在村口的空地上，和其他来参加婚礼的人的车混在一起，款式普通，颜色也不扎眼，丝毫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悄悄转头看向顾墨宸，发现他正透过人群的缝隙望着台上的陆晓，眼睛里有亮晶晶的液体在打转，那液体越来越多，终于顺着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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