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引擎轰鸣声如同沉重的喘息,由远及近,打破了石林间短暂的死寂。
那艘灰蓝色的灯塔飞行器,带着明显的战斗磨损痕迹,缓缓降低高度,卷起地面的尘土与枯枝。它并未直接降落,而是悬浮在石林上方约十米处,舱门打开,抛下软梯。几个身着猎荒者制服、全副武装的身影敏捷地滑落,迅速占据有利位置,警惕地扫视四周。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挑、面容冷峻的女子,短发利落,眼神锐利如鹰,正是猎荒者指挥官之一的梵蒂。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被叶尘抱在怀中、昏迷不醒的白月魁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看向状态明显不对的叶尘,以及他们身后那群伤痕累累、几乎失去战斗力的地面幸存者。
“梵蒂指挥官?”胥童认出了来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和不易察觉的警惕。灯塔与地面幸存者的关系向来微妙,尤其是在查尔斯主导光影会的背景下。
“情况紧急,长话短说。”梵蒂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干脆利落,不带多余感情,“收到你们之前发出的断续求救信号,马克队长命令我带队接应。这里不宜久留,根据探测,有高强度生命源质反应正从你们来的方向快速接近。”
她的目光再次回到叶尘身上,带着审视:“你就是那个引起巨大能量波动,并导致B-17区域玛娜生态异常暴动的‘尘民9027’?”她刻意加重了“尘民”二字,显然对叶尘的身份和之前发生的事情有所了解,甚至可能来自查尔斯的授意。
叶尘抬起眼,那双眸子深处残留的冰冷与刚刚强行吞噬邪灵气带来的戾气尚未完全散去,与梵蒂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梵蒂心中莫名一凛,感觉像是被某种危险的远古生物盯上,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枪柄。
“是。”叶尘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他没有解释,也没有询问,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此刻的他,体内两股力量正在激烈冲突——新获得的冰冷黑暗灵力与残存的正统道基彼此倾轧,魔枢的低语如同背景噪音,让他维持表面的平静都颇为艰难。
梵蒂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权衡了片刻,最终还是做出了决断:“所有人,立刻登机!优先运送伤员!”她挥手下令,不再纠缠于叶尘的身份问题。当前最紧迫的,是逃离那个正在逼近的恐怖存在。
猎荒者们训练有素地协助地面幸存者登机。叶尘抱着白月魁,拒绝了旁人的帮助,独自攀上软梯,动作依旧稳健,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发力,道基裂痕处都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飞行器内部空间并不宽敞,充斥着机油、金属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伤员被安置在角落,随行的医疗兵开始进行紧急处理。叶尘将白月魁小心地放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舱壁旁,自己则靠坐在另一边,立刻闭目凝神,全力压制体内翻腾的气息和魔枢越来越清晰的低语。
【抗拒……毫无意义……接纳吾……方得永恒……】
飞行器迅速拉升,转向,朝着灯塔的方向疾驰而去。
舱内气氛凝重。猎荒者们沉默地执行着警戒任务,偶尔投向叶尘的目光充满了好奇、敬畏,甚至是一丝恐惧。地面幸存者们则疲惫地瘫坐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茫然交织在一起。
梵蒂坐在主控位附近,通过舷窗观察着外部情况,同时也在暗中留意着叶尘。她注意到,叶尘的脸色在飞行过程中忽明忽暗,周身偶尔会散发出一丝极其微弱但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那波动与玛娜生态的猩红素相似,却又截然不同,更加内敛,更加……古老和危险。
“他的生命体征很不稳定,能量读数……混乱且无法识别。”一旁的副官低声汇报,看着便携式探测器上乱跳的数据,面露难色。
梵蒂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她想起了临行前查尔斯主教那意味深长的嘱咐——“带回那个特殊的尘民,光影之主对他很‘感兴趣’。”
就在这时,叶尘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他强行将涌到喉头的一口腥甜咽了回去,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刚才为了暂时压制魔枢,他不得不再次微量引动那黑暗灵力,结果引来了更强烈的反噬。道基上的黑色边缘似乎又扩散了一丝。
他睁开眼,恰好对上梵蒂审视的目光。
“你需要治疗。”梵蒂开口道,语气平淡,“灯塔有完善的医疗设施。”
“不必。”叶尘拒绝得很干脆。灯塔的科技手段,对他这种道基层面的损伤和能量侵蚀,根本无能为力,甚至可能暴露他体内魔枢的秘密。他现在信不过任何人,尤其是与光影会有关的。
“你现在的状态,对飞行器上的所有人都是一个不确定因素。”梵蒂的声音冷了几分,“我希望你能配合。”
舱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几名猎荒者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武器上。
叶尘缓缓抬起头,眸中那丝隐晦的漆黑再次浮现,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几名猎荒者,凡是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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