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指向那支列阵的黑甲军，指尖还残留着龙髓窜动的灼意。
话未说完，地面骤然塌陷半寸。
不是敌袭，是地脉被截断的征兆。脚底传来一阵死寂般的空虚，仿佛整片大地被人抽去了筋骨。龙形玉佩贴着掌心猛地震颤了一下，随即冷却，像块普通的石头。
“阵法！”风翩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没回头，也知道是她们来了。
五道身影自城头跃下，落地时没有一丝迟疑，直接围成五方之围，将我们几人护在中央。叶绾绾站在东南角，蛊盅掀开一条缝，红雾缭绕；冷清月立于正北，剑未出鞘，但寒气已凝成霜粒坠地；风翩翩罗盘在手，指针疯转，绿裙被无形气流卷起；娜娜闭目静立，眉心跳动如感应什么；云溪默默掐诀，指尖渗出血珠，滴入尘土。
九幽锁灵阵——南宫寒终于亮出了他的底牌。
四周空气变得粘稠，视线边缘泛起灰雾，那是阵法隔绝天地灵气的征兆。我再试“借脉一息”，识海却如撞铁壁，百里内一切命格、真名尽数沉寂。残魂之力被压制得几乎无法离体。
江无夜靠在我肩上喘气，刀尖插地：“这鬼地方……连呼吸都费劲。”
“撑住。”我说，“她们能破。”
话音刚落，脚下土地猛地隆起三道黑线，呈品字形合围而来。阵眼启动了。
风翩翩第一个动。她将半幅龙脉图铺展于掌，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图上纹路瞬间亮起，一道微弱金光顺着她指尖流入地面。罗盘发出一声脆响，裂了一道细纹，但她不管不顾，双手压图，硬生生把被封死的地气撕开一道口子。
“有路了！”她喊。
叶绾绾冷笑，蛊盅全开。万点黑影蜂拥而出，全是拇指长的铁甲虫，背生倒刺，专噬符文。它们顺着风翩翩开出的缝隙钻进地底，沿着阵基爬行，啃咬刻印在石桩上的咒文。每咬下一角，阵势就晃一下。
冷清月踏步上前，断情剑出鞘三寸。剑锋所指，阴雾冻结成冰晶簌簌落下。她脚步轻移，身形如月下孤鹤，眨眼间已在三处阵枢之间掠过，剑气精准斩在节点连接处。咔嚓声接连响起，两根主柱崩裂。
“差一点。”她低声说。
娜娜忽然睁眼，瞳孔泛起淡金色——那是我留在她体内的一缕残魂印记正在共鸣。她抬起手，指向西南角一处看似完好的石碑：“那里……运转节奏慢半拍，是假眼。”
我立刻明白：南宫寒设了诱阵。
“绾绾！”我吼。
叶绾绾会意，召回部分蛊虫，改道扑向那块石碑。虫群钻入缝隙，不多时，碑面浮现蛛网般裂痕。她猛然挥手，蛊毒注入核心，轰的一声，石碑炸碎，露出里面缠绕的黑色经络——那是用活人血脉炼成的阵心。
云溪在此刻完成了最后一道结印。
她双膝跪地，十指交叉置于心口，口中念出玄门古咒。声音不高，却穿透阵法屏障，直抵四女识海。四人气息骤然贯通，力量流转如环无断。
“现在！”我低喝。
冷清月收剑归鞘，再拔——这一次，是全力出鞘。
剑光如雪崩倾泻，直劈最后那根主柱。风翩翩同时催动龙脉图残力，将地底仅存的一丝龙气引至剑锋之下。叶绾绾引爆剩余蛊虫，在阵眼内部制造连锁崩塌。娜娜张口吐出一口血雾，那是她以自身精血唤醒我留在她魂中的印记，为众人争取刹那同步。
轰！
整座大阵剧烈震颤，黑雾翻涌如沸水，随即被一股由内而外的冲击撕成碎片。地面龟裂，九根阵柱逐一爆裂，飞石四溅。锁灵之力消散，我体内龙髓重新跳动，紫檀木戒再度发烫，与地脉产生微弱呼应。
我站直身体，胸口起伏。
不是因为伤，而是因为震惊。
她们做到了。
没有我的主导，没有布局算计，她们凭自己的意志和默契，破了南宫寒精心布置的杀局。
叶绾绾收回蛊虫，指尖划破掌心，血顺着盅沿流下。她抬头看我，嘴角扬起一抹笑：“以前你总说我只是你的刀，今天——我是我自己挥出去的刃。”
风翩翩收起龙脉图，脸色苍白，却仍稳稳站着。她没说话，只是把图递到我面前，上面多了一道新纹路——那是刚才破阵时，地脉短暂回应留下的轨迹。
冷清月走回我身边，肩头微微颤抖。那一剑耗尽了她的心神，但她眼神依旧清明：“阵破了，可敌人还在。”
娜娜怔在原地，忽然捂住头，低声道：“刚才……我听见他的声音了。南宫寒的命令，在我脑子里断了。”
云溪缓缓起身，唇色发白，几乎站立不稳。我伸手扶她，她摇头拒绝，只轻轻说了句：“你说过，命是用来赢的。所以我……不想只做祭品。”
我看着她们五个，第一次觉得喉咙发紧。
这些年，我把她们当作棋子，当作工具，用情劫牵连，用肌肤之亲绑定。我以为掌控了一切，其实一直被她们托着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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