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他打跑的税吏、克扣他俸禄的知县,此刻都成了模糊的影子。
只有掌中药瓶的凉意,真实得让人心头发烫。
公子要我等做什么?阎应元的声音比来时沉了八度。
他腰间的锈刀仿佛也感应到主人的决心,刀鞘轻颤着发出细碎的嗡鸣。
郑森将那幅城防图重新铺开。
朱砂标注的薄弱点在晨光里格外刺眼。
阎先生熟习军务,可掌乡勇操练;冯先生善联络士民,可管粮草登记;陈先生精于冶铁,负责打造军械。
他指尖划过西门瓮城的排水道。
这里要加派二十人值守,去年流寇就是从这儿进来的。
冯厚敦忽然笑了,从怀中掏出那半块麦饼,掰成三份:看来往后,我等要靠郑公子的糙米度日了。
他将最大的一块递给阎应元。
这位刚直的武将接过时,指腹不小心蹭到了冯厚敦袖口的香灰。
靠郑森拿起最小的一块麦饼。
粗糙的麸皮剌得舌尖发疼,却带着久违的踏实感。
是一起挣。商会的票号下个月在江阴开分号,乡勇的饷银每月初一凭票支取,一分不少;陈家铁坊的工钱,用新米折算,糙米两斗顶一钱银子。
阎应元忽然想起自己被摘印那天,百姓凑了三十文钱给他送行。
铜钱上还沾着泥垢。
那时他便想,若有朝一日能让这些铜板不再沾泥,能让百姓握着钱票也敢挺直腰杆,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值。
阎应元将麦饼塞进嘴里。
粗粝的口感呛得他眼眶发红。
某这条命,郑公子拿去。
冯厚敦轻轻放下茶盏。
青色官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艾草,扬起一阵清苦的香气。
文庙的三十七个生员,明日就能来报到。
他忽然想起那些孩子冻裂的手指握着毛笔的模样。
他们虽写不好策论,却能把账算得清清楚楚。
院外的晨雾渐渐散去。
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三人身上。
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此刻,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正低头看着同一张图纸。
讨论着如何用团钢法锻造犁头,如何让票号的纸钞能换得三升新米。
这些在史书里只会留下二字的名字,此刻正为了最朴素的生计算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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