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用盐引抵扣漕运费,至少能盘活七十万两。
足够给二十万将士置办冬衣,养十万乡勇。
可现在,这七十万两在哪?
在南京内宫的“鳌山灯”上,灯油都能浇透半条街。
在阮大铖府里新刻的戏本上,每个字都裹着银子。
在弘光帝玄武湖游船上铺的锦缎上,铺得比江面还宽。
甘辉派去南京的眼线说。
中秋那日,弘光帝在玄武湖游船。
湖面铺的锦缎从岸边一直铺到湖心亭,风一吹泛着光泽。
宫女们撒的金箔飘了三天,落在百姓家屋顶。
可百姓们在啃树皮,连观音土都抢不着。
“皇帝呢?”
郑森的声音低沉粗哑,震得人耳朵发疼,牙床都麻了。
他想起史料里对弘光帝朱由崧的记载。
这位崇祯的堂兄,在南京登基后第一件事。
就是派宦官去苏杭选妃,甚至强抢民女入宫,闹得民怨沸腾。
民间都骂他“蛤蟆天子”,说他只知享乐,眼里根本没有亡国之危。
“顾先生说,内宫正在造‘鳌山灯’。”
甘辉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喉结滚得厉害。
“光是扎灯架就用了三万两银子,够买千石米。”
“眼线说,造灯的工匠连夜赶工,稍有不慎就被宦官打骂,鞭子抽得皮开肉绽。”
“有个老工匠忍不住说‘这银子够救多少人’,就被拖出去打了五十棍。”
“腿都打断了,扔在街角没人管。”
李寄的手指在账册上摩挲,那页写着“盐引换漕运”的纸,被他摸得发皱,纸边都卷了。
他想起继父煮盐的那口大锅,黑得发亮,煮了一辈子盐。
想起税吏来收税时,把盐桶砸得粉碎,盐洒在地上,白花花一片。
继父跪在地上一把把往怀里揣,盐粒硌得他胸口疼,还在说“这是命啊,是命”。
那时只觉得委屈,想哭。
现在才懂,有些命,是被朝廷一点点碾碎的,连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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