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辉把铁甲拍得砰砰响,震落了甲缝里的旧血痂。
施琅望着远处的长江,仿佛已看见自己的舰队劈波斩浪,把鞑子赶回关外。
郑森站在坛台中央,看着脚下黑压压的头颅,看着那些沾着血污的脸,看着那些燃着火焰的眼睛。
他忽然缓缓闭上眼。
眼前闪过的不是龙椅凤冠,而是扬州城墙上的累累白骨,是南京粮铺前饿死的孩童……
再睁开眼时,那点残存的草莽气不见了,只剩下一种沉沉的厚重感,像应天的城墙。
他弯腰,从钱谦益手里接过那枚铸着“吴王之宝”的玉印。
玉印冰凉,是用从勋贵地窖里搜出的和田玉雕琢而成,边角被刻意磨得圆润,却依旧硌得手心生疼。
可他攥得很紧,指节泛白,仿佛握住的不是一枚印,而是这乱世里所有人的命。
风突然转向,卷起坛边的篝火,火星溅落在他的蟒袍上。
那赭红色的绸缎是郑氏商号最新的染织工艺,比前明的御用品更耐磨损。
他没有拍掉火星,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火焰在布面上烧出小小的焦痕。
那焦痕,像这片土地上正在愈合的伤口。
钱谦益看着坛上的年轻人,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苏州见到的郑芝龙。
那时的海盗头子浑身珠光宝气,算盘打得比谁都精;而眼前的郑森,却把算盘珠子变成了战旗上的纹路,把海商的账簿写成了新朝的法典。
陈明遇悄悄抬眼,看见吴王袍角的焦痕正在扩大,却觉得那焦痕比任何龙纹都更有力量。
从今天起,江南不再是朱明的江南,也不是鞑子的江南。
而是属于那些能让纺车转起来、让商船出得海、让刀枪护得住家园的人。
校场边,一个卖糖画的老汉举着刚捏好的糖人。
那糖人穿着赭红蟒袍,手里却捧着一架小小的纺车。
他对着坛台的方向喃喃自语:“这糖甜,是因为日子有了盼头。”
阳光穿过他的指缝,在糖人身上镀上一层金辉。
那金辉,像给这个新生的名号,盖上了最朴素的印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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