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火绳枪兵们正围着一堆篝火,手里捏着火绳反复练习“快速引燃”。
那个嘴唇起泡的小兵,正用一块松香在火绳上蹭,试图增加燃点。
可手冻得发抖,松香碎末掉了一地。
旁边的老兵则演示着“双火绳法”。
把两根火绳并在一起,就算一根受潮,另一根还有可能点燃。
可即便这样,点燃的成功率也不到七成。
郑森心里一阵发酸。
这些兵,有的是从淮安乡下招来的农民,手里还带着握锄头的老茧。
有的是大顺军的残部,身上还留着之前打仗的伤疤。
都是抱着“把清军赶出中原”的念头来的。
可现实的技术瓶颈,让他们难以突破。
“会有办法的。”他嘴上说得坚定,心里却没底,只能硬撑着给人打气。
“等李过的大顺军到了,他们的骑兵能冲散清军阵型。”
“咱们的火器再趁机打,就算火绳枪慢,几门大炮齐射,也能多杀几个鞑子。”
话音还没落地,一个斥候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草鞋上沾着泥雪,裤腿全湿了。
膝盖处还磨破了皮,渗着血丝。
他扶着炮身大口喘气。
脸色白得像雪地里的纸,嘴唇哆嗦着。
“大…大人!清…清军增兵了!”
“孔…孔有德带着他的火器营,还有阿济格的满八旗骑兵,到…到泗阳了!”
“小的在泗阳城外看到他们的炮队,光铜铸的红衣炮就有二十门,比咱们的炮粗一圈!”
“骑兵更是黑压压的一片,马蹄声震得地都颤。”
“他们说…说三日内就跟博洛汇合!”
“孔有德?阿济格?”郑森的瞳孔骤然收缩。
手指猛地攥紧了腰间的刀柄,指节泛白。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些血淋淋的历史。
孔有德当年在登莱兵变,带着明朝最先进的铜铸红衣炮降清。
他的火器营能做到“三炮轰塌一城角”。
登莱的明军就是被他的炮活活轰垮的。
阿济格是努尔哈赤的第十二子,打小在战场上长大。
松锦大战里,他的满八旗骑兵披着双层铁甲。
马槊能刺穿明军的藤甲,凶狠地冲垮了明军二十万大军。
那些骑兵,连马都喂过肉,冲击力根本不是南明的骑兵能比的。
“大人,孔有德的铜炮射程比咱们远两百步。”
“他要是在板闸镇外架炮,咱们的炮连人家的边都摸不到!”
王得仁的声音发颤。
他抓起那把火绳枪,又重重摔在地上。
枪托磕在石头上,裂了道缝。
“阿济格的骑兵再一到,清军兵力就比咱们多三成!”
“到时候他们从泗阳过来,用大炮轰咱们的战壕,骑兵再冲咱们的侧翼。”
“博洛从涟水压上,咱们腹背受敌,淮安…淮安守不住啊!”
郑森没说话,大步走向不远处的临时了望塔。
西北风刮得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领口灌进的冷风,冻得他脖子发僵。
他爬上塔,极目远眺西北方向。
天空尽头,隐隐有灰黄色的尘烟升起。
还能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轰隆”声。
那是清军炮队的轮子碾压冻土的声音,正朝着淮安慢慢靠近。
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可脑子却异常清醒:必须在三日内跟博洛决战!
要是等孔有德的铜炮架起来,阿济格的骑兵冲过来,夏军就会陷入绝境。
淮安一丢,江淮全完。
之前陈明遇、王允成那些牺牲的弟兄,就都白死了。
“传我将令!”他猛地转身,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地上。
“火器营即刻拆营,移到板闸镇!”
“沿运河支流挖两丈深、一丈宽的战壕,战壕里插三层拒马桩,顶端削尖涂毒!”
“大炮架在战壕里,用沙袋堆成掩体,只露炮口。”
“左右各留五十步的交叉火力点,防清军绕后!”
“每个炮位配三个装填手,提前把火药分成小纸包。”
“铁弹用温水泡过,减少炮膛摩擦!”
他指着身边的亲兵,语速更快了。
“阎应元率步兵主力进驻板闸镇!”
“在战壕后面再挖一道散兵坑,让火绳枪兵躲在里面射击,减少伤亡!”
“战壕上面盖木板,再铺一尺厚的土,上面撒上雪,伪装成平地,防孔有德的炮轰!”
“让炊事营多熬些热油,装在陶罐里。”
“清军要是冲上来,就把陶罐砸下去,热油溅到马身上,看他们还怎么冲!”
“李元胤!”他又喊,目光扫向骑兵营的方向。
“你的三千骑兵,每人带两捆干草,分五队在板闸镇外巡逻。”
“每队间隔一里,多派探马!”
“一旦发现清军偷袭,就把干草点燃,浓烟能挡他们的视线。”
“再放响箭报信,别等他们摸到战壕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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