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衬着赵啸天消失在聚福楼方向的背影,雷天横咧开大嘴无声地一笑,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他猛地转过身,铜铃般的虎目扫过聚集在南门内城门甬道里、自己手下那千余弟兄。火光跳跃,照着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此刻却同样带着一丝紧张和压抑不住战意的脸孔。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皮革味和汗味,只有甲叶偶尔碰撞的轻响和刻意压低的呼吸声。没有喧哗,没有骚动,只有一股如同火山爆发前凝聚的沉默力量。
“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雷天横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铁锤砸在砧板上,清晰地敲进每个人的耳膜,“今晚这差事,要快!要干净!不能像上次打张家庄窝棚似的闹出大动静吵醒全城!”他粗壮的手指点了点,“火铳、三眼铳,这些能弄出响屁的家伙什,全给老子放下!留在营里!一个不准带!”
他目光如电,扫过人群,“长刀!都给老子挎结实了!弓!箭壶!一个不许少!检查利索了!谁他娘的要是路上刀鞘松了箭囊掉了,弄出半点响动惊了兔子,老子回去活剐了他下酒!”
一阵轻微的窸窣声立刻响起,士兵们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动作迅捷而有序地将那些沉重的火器卸下,倚放在城墙根下。腰间悬挂的长刀被抽出一截,寒光在火光下一闪而逝,随即又利落地插回鞘中,发出整齐的“嚓”声。背上的硬弓被取下,弓弦被绷紧的手指快速弹动,发出低沉而连续的“嗡”鸣,这是检查弓弦的韧性,随即又背回背上。整个过程快而不乱,显示出极高的令行禁止。
雷天横满意地点点头,粗犷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他最后紧了紧自己腰间那柄比寻常腰刀长了一尺、厚了三分的百炼精钢长刀,刀柄被他粗糙的大手摩挲得油光锃亮。
“整备好了没有?!”
“好了!”士兵们齐声低喝,声浪不大,却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杀气。
“好!都给老子闭上鸟嘴!跟上!”雷天横大手一挥,不再多言,转身便大踏步向内城走去。
千余人组成的队伍,如同一股沉默的黑色铁流,在雷天横这枚最锋锐的箭头引领下,汇入济宁内城深夜死寂的街巷。士兵们穿着底部嵌了软木的军靴,步履轻盈得如同狸猫。只有轻微的、如同风吹过落叶般的“沙沙”声在青石板路上响起。
月光吝啬地洒下清辉,勾勒出他们沉默前行的剪影。沿途偶尔有醉汉倚在墙角,或是更夫模糊的身影在远处街角晃动,都被这支队伍散发出的冰冷煞气所慑,慌忙避开或缩回头去。
赵啸天紧跟在雷天横身边,感受着身边这支军队截然不同的气息。不同于帮派争斗时的血腥喧嚣,更不同于寻常卫所兵或乡勇的散漫,这是一种经历过真正生死搏杀、无数次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才能具备的沉静肃杀!仿佛一群收敛了爪牙、却在黑暗中无声逼近猎物的猛兽。每一次整齐落下的脚步,每一次铠甲轻微但整齐划一的摩擦声,都像锤子一样敲在他心上。
他心中不断掀起惊涛骇浪:这才是真正上过辽东那修罗场的战兵!这张无极将军,何止是能打?简直是练就了一支铁打的精兵!
队伍行进的极快,路线也异常熟悉,似乎早已在心中走了千遍万遍。过了双井街巨大的十字路口,雷天横没有丝毫停顿,直接率队左转向西。街道变得越发宽阔起来,两旁的商铺宅院也更加整齐气派。赵啸天忍不住低声问道:“雷兄弟,这城里……竟没有巡逻?”他感到不可思议,王世英夺了巡城权,竟然放任内城如同不设防的空城?
雷天横闻言,发出一声充满浓浓讥讽的嗤笑,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钻入赵啸天耳中:“赵大哥!别提了,他娘的!想起来老子就来气!”他撇着嘴,一脸的不屑和怨气,“半月前不知道那姓王的狗屁官抽了什么羊角风,非说自己要练什么‘乡勇’,保境安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硬是从老子手里把这内城巡防的差事给‘分担’过去了!我呸!分担个鸟!”
他一边疾走,一边唾沫横飞地发泄着不满:“老子们还乐得清闲几天!结果呢?这帮穿得人模狗样、自诩是‘官军’的玩意儿(指乡勇营),一开始他娘的还装装样子,派几个歪瓜裂枣在街上晃两圈,充充门面!嘿,这才几天?前两天开始,老子晚上当值,硬是没在街上瞅见过半个‘乡勇’的影子!全他娘的缩在西门大街那个老鼠窝里孵蛋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营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黄花大闺女,不敢出门呢!”他模仿着某种腔调,夸张至极,引得身后几个靠得近的老兵也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嗤笑声。
赵啸天听得目瞪口呆,嘴巴都忘了合上。这已经不是散漫了,简直是……公然渎职?不,是彻底废弛!把一座重镇的夜防当成了儿戏!这也太扯了!
雷天横根本没停,嘴里的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赵啸天脸上:“更别提那管事的了,叫丁元孙!那算个什么玩意儿?纯粹是王世英塞进来的草包!据说还是他小姨子的男人?娘的,就靠着裙带爬上来!除了吃喝嫖赌、变着法子克扣底下那帮新拉来的穷鬼们那点可怜的卖命钱,屁本事没有!治军?规矩?他丁元孙懂个逑!在他手下,那帮兵痞除了不敢明晃晃地去大街上抢娘们儿,其他偷鸡摸狗、敲诈勒索、聚众赌博、打架斗殴,啥破事不敢干?那营房都快成他娘的土匪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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