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一眼周围凝神倾听的众将,沉声道:“殿下,诸位同袍,可曾细思?若一支万人的纯火器军,遭遇鞑子精锐骑兵,其将会如何?”
他自问自答,语气凝重:“关外鞑子作战,绝非蛮冲蛮打。其必先以轻骑四面游走,以强弓硬矢远距袭扰。我军火器虽利,然阵型转动不便,追击不及,只能被动挨打,士气必挫。”
“待我军阵脚因伤亡和骚扰稍显混乱,其重甲铁骑便会看准时机,集中一点,突骑直入!”
黄得功的声音陡然提高,继续解释起来:“我军火器,装填再快,亦需时间。一旦被精锐铁骑突入三十步内,甚至更近,火铳便几近废铁。届时,长枪兵不足,刀盾手稀少,何以抵挡身披重甲、悍勇绝伦的东虏白甲兵屠戮?”
“四年前松锦大战,我军并非无火器,然为何一败涂地?多少火器营的弟兄,甚至连一发铳弹都未能放出,便被鞑子马队冲散、踩踏、砍杀……”
“那场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末将,至今思之,犹自心胆俱寒。”
他这番话,如同冰冷的河水,浇灭了朱慈烺等人的热情,也让邓林祖、杨彪等将领面色凝重,缓缓点头。他们都是经历过这样野战实战的,深知黄得功所言非虚,句句血泪。
张无极顿时也反应过来,他自己也是和鞑子血战过的,听黄得功稍微一分析,就顿时明白了其间的利害。
朱慈烺听得悚然动容,他来自后世,虽知历史结果,但对具体战术细节和战场残酷性的理解,远不如黄得功这等亲历者深刻。他缓缓点头,示意黄得功继续。
黄得功见太子听进去了,精神一振,继续剖析道:“故而,末将愚见,眼下之火器,虽利,然仍不可独立成军。其最佳用法,乃是作为各军之核心支柱,与刀盾手、长枪兵、弓箭手、骑兵等诸兵种紧密结合,协同作战。”
“协同作战”四个字一出,朱慈烺瞬间暗暗赞赏黄得功起来,果如历史所记载,这位大明末年的悍将,看来具体的作战战术层面,同样有着很深的造诣,这多兵种协同作战的思维,真的厉害。
只听黄得功继续说起来,勾勒着他的战阵思考:“以末将构想,我大军临敌,可如此部署:阵型最外围,设置壕沟、拒马、铁蒺藜,迟滞敌骑冲击。其后,以刀盾兵、长枪兵结成厚实方阵,稳守战线。而将火器营,无论是持燧发枪、鸟铳还是三眼铳者,置于阵中安全之处,或居于步兵阵列之后,或置于车阵之内。”
他的语气变得激昂起来:“如此,接战之初,我可先以红夷大炮、佛郎机等重炮远距轰击,破敌甲胄,乱其阵型。待敌突入四十丈之内,便是我燧发枪大发神威之时,可进行连绵不绝之轮替齐射,予敌重大杀伤。”
“更近一些,我军巨量的鸟铳、三眼铳,就可轻松击溃本就已经混乱起来的鞑子骑兵,重重挫敌锋芒。”
“同时,我军两翼,需布置精锐骑兵,如邓总兵之白虎铁骑,专司护卫侧翼,驱赶敌之袭扰轻骑,甚至伺机反冲敌阵。阵中亦需预留精锐步兵,如杨彪都督佥事善于操练之悍卒,随时准备反击,或填补缺口……”
黄得功眼神灼灼,继续说道:“如此,诸兵种各司其职,相辅相成。火器得以在安全距离内尽情发挥其超远射程、恐怖威力之优势;步卒为其提供坚实屏障;骑兵为其扫除威胁。”
“末将以为,如此,方能将火器之利,发挥至极致。”
“进可攻,退可守,浑然一体,无懈可击。此方为克制鞑子骑射、重甲冲阵之正道,而非将火器孤零零置于阵前,任敌骑宰割。”
说完,黄得功深深对朱慈烺躬身,心里多少有些当面回怼太子殿下的歉意,这也是他还不了解这位太子习惯,骨子里还是怕触怒这位天家贵胄。
但接下来这位太子的反应,却完全打消了黄得功的念头。
“妙啊!”朱慈烺听到这里,忍不住击节赞叹,兴奋地笑道:“左都督真乃世之良将,老成谋国,思虑周详,孤受教了,此言大善!”
“如此一来,火器非但不是弱点,反成了我阵中之定海神针,獠牙利齿。”
继续兴奋地点着头,朱慈烺大声说道:“好,很好!便依左都督之言,火器暂不独立成军,而是分配至各军,组建精锐火器营,与诸兵种协同演练战阵。”
张无极、冯忠等人闻言,细思之下,也觉黄得功所言确是老成持重之论,纷纷拱手道:“左都督高见,末将等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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