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日,寅时初刻(凌晨四点许),北京城内万籁俱寂,唯有风雪的咆哮主宰着一切。承天门外的兵部衙署,此刻满是灯火,人员攒动。
衙署正堂内,空气凝重,十几个巨大的黄铜炭盆努力燃烧着,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银炭。墙壁上,十几支儿臂粗的蜡烛插在烛台上,火苗被吹得微微摇曳,将堂内众人晃动、拉长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幢幢鬼影。
锦衣卫指挥使赵啸天刚刚汇报完山海关的紧急军情,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堂内陷入了死寂,窗外的风雪呜咽声变得异常清晰,甚至能听到雪花扑打的簌簌声。
怀远侯常延龄坐在一张紫檀木太师椅上,身体微微前倾,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一个玉扳指,那是他常家祖传下来的御赐之物。
靖南伯黄得功的反应则要直接得多。听到关外多尔衮已亲率大军朝山海关而来,他“嘿”了一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沉重的甲叶发出“哗啦”一响。他魁梧的身躯像半截铁塔立在堂中,两只蒲扇般的大手紧紧握成拳,骨节发出“嘎巴”的轻响。他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大步走到堂中央炭盆旁,伸出手在火焰上方烤着,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虬髯戟张。
邱祖德老抚台坐在下首,双手捧着一碗温热的茶水,他花白的头颅低垂着,似乎在想着什么对策。
张无极、冯忠、文兴邦、邓林祖、高杰等几位总兵,则个个挺直了腰板坐着,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腿上,嘴唇抿成一条线,目光锐利。
主位上的太子朱慈烺,则是另一番景象。他仿佛没有沉浸在赵啸天说的消息里,而是异常冷静,对侍立在一旁的刘敖,打了个简洁的手势,吩咐其搬来衙署里的舆图。
刘敖心领神会,立刻对身后两名亲兵低声吩咐了一句。三人动作迅捷地抬过来几卷用厚实油布包裹的大型舆图卷轴。
朱慈烺站起身,绕过身前的茶几,走到铺开的最大一幅《蓟辽边关舆图》前。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俯下身,指尖沿着绘制精细的墨线缓缓移动。先从山海关开始,然后向西,掠过抚宁卫、永平府(卢龙)、迁安、蓟州、三河……他仔细查看着每一处关隘、每一条河流、每一段官道,甚至在一些关键节点,还让人添上小小标记和注释。
朱慈烺最终停在通州以东、潮白河与蓟辽官道交汇点附近。那里,一座横跨潮白河的“白河桥”被清晰地标注出来。朱慈烺在那里敲击了两下,发出“笃、笃”的轻响。
片刻后,朱慈烺直起身,目光扫过堂内众人,开口道:“诸位。”
众人听闻此,都纷纷从愣神中回过来,看向太子殿下,只听朱慈烺继续说道,“诸位,现在,情势已然明朗。敌我之势,险恶如斯,前所未有。然,危局亦是破局之机。都说说看吧,对眼下局面,有何见解?下一步,我军这盘棋,该如何落子,方能于死地求生,扭转乾坤?”
朱慈烺的话,瞬间打破堂内的沉默,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
黄得功是第一个站出来,他猛地转过身,几步跨到朱慈烺身旁,抱拳行礼,动作幅度很大,带起一阵风。
“殿下。”他开口,声音如同闷雷,“山海关那边,依末将看,悬,悬得很。”他伸出食指,几乎是用戳的,重重地点在舆图上山海关那个标记上。“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就算还有些老底子,加上高第那点守城兵,拢共五万人马,顶破天了。”
黄得功声音洪亮,继续说道,“李自成那贼子,就算他号称三十万是吹牛,只有十多万战兵,那也是实打实的两三倍优势。闯贼刚破了咱京城,抢了金银粮秣,气势正凶得像红了眼的野狗。吴三桂那边呢?”
他冷哼一声,摇头说道,“吴三桂那边,粮饷接济早他娘的断了。军心?早就散得差不多了。前有狼后有虎,手下兵将谁不琢磨退路?末将推断,”他环视众人,语气斩钉截铁,“要是李自成真豁出去,不惜代价猛攻,山海关……怕是连两天都撑不住,就得被砸个稀巴烂。”
这番话像一块冰冷的铁锭,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几个将领下意识地交换了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沉重。张无极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冯忠则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黄得功的判断虽然残酷,但每个人都清楚,这是基于血淋淋的现实,最有可能发生的结局。
而山海关一旦失守,大门洞开,后果如何就难以琢磨了。
朱慈烺听完,脸上看不出变化,眼眸中平静无波,只是微微颔首,踱步到黄得功身边,目光锐利,提出了一个更为致命的问题:
“黄都督,你与常侯爷皆是国之干城,久镇辽东,与那东虏鞑子大小百战,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经验。以你之见,此次多尔衮不惜以身犯险,亲率大军前来,其真实意图究竟为何?这支突然出现的第三方力量,又将如何影响山海关下这盘已然凶险万分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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