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柳媚儿那由绝望转为死寂的眼神。
走廊里，早已等候多时的小李和几名刑警立刻围了上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兴奋。
“韩队，你简直神了！”小李一拳捶在自己的掌心，激动得满脸通红，“动机、物证、作案手法，再加上她最后那句‘你们保护不了我’，这案子……这案子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铁案啊！”
另一名老刑警也感叹道：“是啊，谁能想到呢？一个看起来只会依附男人的娇弱女人，竟然能策划出这么一出高智商的化学谋杀案。长期活在家暴的阴影下，心理扭曲，最终用最决绝的方式报复……这动机，太充分了！”
“这下可以跟刘队和市局领导交差了！从‘蝎子’的黑帮仇杀，到柳媚儿的情杀，我们等于是在四十八小时内，破了两个案子！”
赞美声、恭维声，混杂着结案后的轻松，在走廊里回荡。
这的确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韩雪的坚持，推翻了错误的结论；她的敏锐，发现了致命的香水；她的果决，撬开了柳媚儿的心理防线。从任何角度看，她都是当之无愧的头号功臣。
然而，韩雪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她只是疲惫地靠在墙上，点燃了一根烟，任由那辛辣的烟雾笼罩住她那双依旧充满疑云的眼睛。
不对劲。
还是不对劲。
这个局，太完美了。
完美到……就像是一出精心编排好的舞台剧。
从她发现疑点，到重新调查，再到锁定“黑寡妇”香水，最后揭开“协同作用”的秘密……她走的每一步，都无比顺畅，就像是有人在黑暗中，为她点亮了一盏又一盏路灯，*引导*着她走向这个“正确”的结局。
柳媚儿的崩溃，是真的。她的恐惧，也是真的。
但这恰恰是最大的疑点！
一个能设计出如此精密杀人计划的女人，心理素质会如此脆弱吗？在被揭穿后，她的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是狡辩、抵赖，或者干脆沉默到底吗？
为什么她会如此干脆地崩溃，并且将矛头指向一个虚无缥缈、不敢言说的“他”？
这不像是凶手的垂死挣扎，更像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演员，在演砸了之后，绝望地向后台的导演求救！
“韩队？”小李看着沉默不语的韩雪，有些不解，“怎么了？案子破了，你好像不太高兴？”
“小李，”韩雪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赢得……太轻松了？”
“轻松？”小李一愣，“这怎么会轻松？要不是您力排众议，我们现在还以为是‘蝎子’干的呢！”
“不，”韩雪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过程，是结果。那个真凶，他好像……一直在等着我们去抓柳媚儿。他留下的不是证据，而是一份写好了标准答案的……*考卷*。”
就在这时，韩雪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支队长刘振的名字。
“喂，刘队。”
“韩雪！干得漂亮！”电话那头，传来刘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赞许，“我刚听小李汇报了！柳媚儿招了！我就知道，你这匹警队的头狼，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见血！市局的领导对这次的破案效率非常满意，点名表扬了你！”
“刘队，我怀疑……”
“别怀疑了！”刘振立刻打断了她，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人证、物证俱在，动机明确，作案机理清晰，证据链完美闭环！这就是铁案！现在是非常时期，龙城地下势力因为王天龙的场子被砸，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我们需要用这起案子的完美告破，来稳定人心，震慑宵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韩雪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将所有质疑都咽了回去。
她明白。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起刑事案件，更是一场需要“政治正确”的维稳行动。
一个“长期受家暴的弱女子，不堪忍受，高智商复仇杀夫”的故事，远比“案中有案，真凶在逃”更能让公众和上级接受。
前者是传奇，是谈资。
后者，是警方的无能和社会的潜在威胁。
“我明白了。”韩雪的声音，透着一丝无力的疲惫。
“好，那就尽快整理卷宗，准备移交检察院。你辛苦了，给你放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电话挂断。
走廊里，重新恢复了欢庆的气氛。
韩雪掐灭了烟头，看着窗外那被无数霓虹灯点亮的城市夜景，眼神却比夜色更加冰冷。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只有她知道，那头隐藏在最深处的、真正的野兽，此刻，恐怕正在某个角落里，举杯庆祝着它的……*金蝉脱壳*。
***
废弃的修车厂内。
天玑已经带着苏晴影的最新指令，悄然离去。
空气中，消毒水和血腥味，再次被那股清冷的兰花体香，与林风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混合、发酵，形成一种奇妙而暧昧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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