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只剩下那柄“破损的环首刀”了。
一个疯狂而血腥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既然不能拔,那就只能割。用刀,将箭头周围的皮肉切开一个足够大的口子,将那该死的倒刺从血肉中完整地剥离出来。
这个过程,无异于一场没有任何麻醉的酷刑。
他仅仅是在脑中模拟了一下那个画面,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冷汗浸透了后背。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
他咬紧牙关,用右手支撑着身体,艰难地站了起来。每动一下,左肩的伤口都像被狠狠地搅动了一下,痛得他眼前发黑。他没有停下,而是拖着伤体,在溪边附近开始搜寻。他需要火,需要一些干燥的引火物和木柴。
他的动作很慢,额上的汗珠不断滴落,砸在脚下的枯叶上。体力值在以一个缓慢但坚定的速度持续下降着。他找到了一些干燥的松针和枯草,又捡了几根相对干燥的树枝。他回到溪边,选了一块平坦的石头,将引火物放好,然后抽出腰间那柄破损的环首刀。
他用石头一下下地敲击刀背,试图用刀刃和石头碰撞出火星。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和技巧的活,尤其是在他只有一只手能动,并且体力严重透支的情况下。
“当……当……”
单调的敲击声在寂静的林间响起。一次,两次,十次……
终于,在一蓬飞溅的火星中,一缕微弱的火苗舔上了干燥的松针,升起一缕青烟。
成功了。
姜宇看着那跳动的小小火苗,像是看到了生的希望。他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添加着细小的树枝,将火堆慢慢养大。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自己几乎要虚脱了。他靠着石头坐下,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像风箱一样起伏。
他看了一眼上游的方向,然后站起身,走了过去。
小翠正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姜宇苍白如纸的脸色,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心中一紧。
“我得把箭头取出来。”姜宇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说一件别人的事,“过程可能会……有点吵。”
小翠愣住了,她看着姜宇平静的脸,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下游那堆小小的篝火,以及旁边那柄环首刀。她瞬间明白了姜宇要做什么。
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的嘴唇开始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说“不要”,想说“会有别的办法的”,但看着姜宇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知道,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你……你待在这里,把耳朵捂住。”姜宇继续说道,声音依旧平稳,“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过来,也别回头看。明白吗?”
小翠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依言转过身去,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姜宇深深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然后转身,一步一步,走回了那堆篝火旁。
他坐了下来,将那柄破损环首刀的刀尖,伸进了跳动的火焰之中。橘红色的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冰冷的钢铁,很快,刀尖开始泛起一层暗红的光。
他撕下一块还算干净的衣角,用力地塞进嘴里。然后,他捡起一根手腕粗的木棍,用牙齿死死地咬住。
他脱力地靠在身后的石头上,仰起头,看着头顶被树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颤抖。
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依旧在淹没他。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他缓缓地收回目光,右手从火焰中抽出了那柄已经被烧得通红的环首刀。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带着钢铁特有的腥气。
他转过头,用一种近乎解剖般的冷静目光,审视着自己左肩上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然后,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猛地睁开。
那只握着刀的右手,没有丝毫颤抖,稳定地举起,将那烧得通红的、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刀尖,对准了自己伤口边缘的皮肉,缓缓地、坚定地,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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