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偌大的司徒府浸染得一片沉寂。
书房内,灯火如豆,昏黄的光晕仅仅照亮了书案附近的一方天地,更远处,巨大的书架和层叠的卷宗都隐没在浓重的阴影里,像一头头沉默的巨兽。
王允枯坐案前,身前的铜制仙鹤香炉里,最后一缕檀香的青烟也已散尽,只余下冰冷的灰烬。他没有再添新香,任由那股清冷的气息弥漫开来,钻入鼻息,沁入心脾。
他已经这样坐了两个时辰。
这位当朝司徒,大汉的三公之一,此刻却没有半分位极人臣的威严。他穿着一身素色的家常袍服,花白的头发未曾束冠,随意地披散着,深刻的皱纹从眼角蔓延到鬓边,仿佛一道道干涸的河床。他的目光,落在面前摊开的一卷《汉书》上,视线却早已穿透了那些记载着昔日荣光的文字,飘向了不可知的远方。
朝堂上的那一幕,如同烙铁,日日夜夜灼烧着他的心。
国贼董卓,腰悬利刃,立于殿上,呵斥百官,废立天子。那痴肥的身躯,那张狂的嘴脸,那视汉家威仪如无物的眼神……而满朝公卿,昔日那些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的名士重臣,一个个噤若寒蝉,俯首帖耳,如同一群被扼住了喉咙的鸡。
他也在这群鸡之中。
每每思及此,王允便感到一阵锥心的羞辱与无力。他抚摸着身下冰凉的坐席,这里曾是他与先帝议论国事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他苟延残喘的囚笼。
他缓缓合上书卷,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不能再等了。
他站起身,年迈的身躯有些僵硬,但他还是挺直了腰杆。烛火摇曳,将他瘦长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扯变形,宛如一个挣扎的鬼影。
他没有唤来下人,独自一人,提着一盏小小的羊皮灯笼,穿过幽深的回廊。廊外的风有些凉,吹得灯笼左右摇晃,光影也跟着在地上不安地晃动。
他没有去前厅,也没有回寝居,而是走向了府邸最深处,一处僻静的别院。
院门虚掩着,未曾上锁。他轻轻推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月光如水,洒满庭院。院中一棵老槐树下,设着一方石桌,一个纤弱的身影正对着月色,静静地抚弄着膝上的一张古琴。
琴声叮咚,如山涧清泉,又如空谷足音,清越动听。但细细听去,那流畅的旋律深处,却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滞涩与幽怨,仿佛一根绷得太紧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王允没有走近,只是站在门后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
灯笼的光晕,柔和地勾勒出那女子的侧影。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轻纱罗裙,乌黑如瀑的长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住。月华倾泻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即便是早已见惯了她容颜的王允,每一次看到,心中仍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惊艳。
她就是貂蝉。
他从战乱中救回的孤女,他悉心教养的义女,他……准备用来诛杀国贼,匡扶汉室的,最锋利,也最残忍的一把刀。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貂蝉的手指停在琴弦上,却迟迟没有收回。她抬起头,仰望着天边那轮清冷的明月,绝美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盛满了化不开的忧愁与茫然。
就在这一刻,那完美的、用礼仪和技艺堆砌起来的优雅面具,悄然滑落了一瞬。她不再是那个能歌善舞、仪态万方的绝代佳人,只是一个对未来感到恐惧和无助的少女。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顺着光洁的脸颊,滴落在琴弦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像是一声叹息。
这滴泪,恰好落入了王允的眼中。
他的心,像是被针尖刺了一下,泛起一阵尖锐的疼。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知道,她什么都明白。她知道自己日复一日地练习歌舞是为了什么,知道自己学习的那些取悦男人的技巧将用在何处。她从不问,也从不反抗,只是顺从地,将自己打磨成他所需要的样子。
她越是顺从,王允心中的愧疚便越是深重。
可那又如何?
与倾颓的汉室江山相比,一个女子的眼泪,又算得了什么?与天下万千黎民的苦难相比,她一个人的牺牲,难道不值得吗?
王允在心中反复地问自己,用这些大义凛然的道理,将那一丝刚刚冒头的温情与不忍,狠狠地压了下去。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
他不是一个父亲,他是大汉的司徒。
这把刀,已经磨砺到了最锋利的时刻,是时候出鞘了。
他缓缓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别院,仿佛从未出现过。那滴落在琴弦上的泪,也很快被夜风吹干,了无痕迹。
回到书房,王允心中的计划已经无比清晰。
董卓贪婪好色,但身边守卫森严,更有吕布这头猛虎时刻护卫,寻常的刺杀手段绝无可能成功。唯有从内部分化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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