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花样百出,指不定又是在耍什么把戏。
可当他听到宫人描述她“又哭又笑,撕扯衣裳,胡言乱语”的样子时,心里却莫名地一紧。
他放下手中的朱笔,立刻起身,赶往凤仪殿。
他本想去揭穿她的把戏,好好地训斥她一顿。
可当他推开寝殿的门,看到的,却是让他心头一颤的景象。
范柔-柔躺在床上,已经换上了寝衣,但头发还是乱糟糟的。她闭着眼睛,眉头紧锁,脸上毫无血色,嘴里还在不停地呢喃着什么。
李嬷嬷和小桃跪在床边,眼睛都哭肿了。
李承稷走近了,才听清她在呢喃什么。
“爹……哥……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好冷……我好冷啊……”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孩子般的脆弱和无助,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清冷和狡黠。
李承稷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突然意识到,无论她表现得多么强大,多么无所不能,她终究也只是一个女人。一个背负着前世血海深仇,独自一人在这深宫里挣扎求存的女人。
她的“疯”,是她的铠甲。可卸下铠甲,她的内里,该是何等的千疮百孔?
一股强烈的不忍和怜惜,瞬间淹没了他。
他下意识地走上前,在床边坐下。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一片冰凉。
“太医怎么说?”他转头,声音沙哑地问。
李嬷嬷哭着回道:“太医说……娘娘是心病,药石无医,只能……只能静养。”
李承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床上的范柔柔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突然伸出手,在空中胡乱地抓着。
“别走……别丢下我……”她哭喊着,声音里满是绝望。
李承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握住了她那只冰冷的手。
她的手很小,很凉,在他的掌心里,微微颤抖着。
当他的手握住她的那一刻,她立刻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死死地攥住了他,再也不肯松开。
她的哭喊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眉头舒展开,似乎陷入了沉睡。
李承稷就这么坐着,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
他看着她安静的睡颜,那张脸上没有了平日的鲜活和狡黠,只剩下一种让人心碎的脆弱。
他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冲动。
他想保护她。
不是因为她有用,不是因为她能帮他解决难题。
而是,他就是想保护眼前这个,抓着他的手,才能安然入睡的女人。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暗,殿内掌起了灯。
他依旧没有抽回手。
他就这么静静地守着她,仿佛要守到天荒地老。
而躺在床上的范柔柔,虽然闭着眼睛,但长长的睫毛,却在无人察觉的黑暗中,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她的嘴角,也似乎,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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