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稷愕然地看着范柔柔。
他没想到,她竟敢如此直接地顶撞皇后。这番话传出去,一个“大不孝”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范柔柔却仿佛没看到他的表情,继续低头专注于手上的活计,淡淡地说道:“陛下,现在是非常时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要了念柔的命。别说是皇后,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让他进来。”
她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承稷:“后宫,人心复杂。谁知道来的是人是鬼?谁知道他们身上带着的是关心,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李承稷的心猛地一沉。
他懂了。
范柔柔担心的,不只是外部的感染,更是内部的人心。
天花,是天灾,更是人祸。
若有人存了歹心,想趁此机会做点什么,简直是防不胜防。
“朕明白了。”李承稷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传朕旨意,凤仪宫周围百步之内,设为禁区。禁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任何擅闯者,无论身份,格杀勿论!”
他要用最铁血的手段,为自己的妻儿,圈出一片绝对安全的天地。
范柔柔看着他眼中那份决绝,心中微微一动。
这个男人,虽然自私、冷酷,但在他真正想保护的人面前,他确实是一把最锋利的刀。
只可惜,前世,他这把刀,从未对准过她和她的家人。
想到这里,她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丝暖意,又迅速冷却了下去。
她低下头,继续为念柔擦拭身体。
她和他,现在只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并肩作战的盟友。
仅此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是真正的生死煎熬。
念柔身上的痘疮,从水疱变成了脓疱,一个个黄白色的脓点,看得人心惊肉跳。他因为瘙痒而烦躁不安,即使被绑着手脚,也总是在睡梦中扭动挣扎,发出痛苦的呜咽。
范柔柔和李承稷,以及凤仪宫所有信得过的宫人,日夜轮班,寸步不离。
他们严格按照范柔柔的指令,降温、补水、清火、护理,每一步都做得小心翼翼。
寝殿内,安静得只剩下念柔微弱的呼吸声,和宫人们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等待着最终结果的到来。
是脓疱溃烂,全身感染而死。
还是……结痂脱落,重获新生?
没有人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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